尖嘯一次次在曠野中升起,卻又一次次被瞬間吞噬,如同野獸的喉嚨被突然扯斷。
年輕的軍馬感受到了恐懼,任憑騎手怎樣驅趕,都不敢向前方前進半步。
“你們聞見了嗎?除了血的味道,還有什麼的味道?”
影風揚覺得自己一腳踩中了一具動物的胸骨。跟尋常曠野裏的野獸屍體一樣,它的肉和內髒早已被啃食了個精光。熱讓給他打了一個微弱的光,在那具光禿禿的骨架上,如今隻留下一堆低級的食腐者還眷戀在上麵。
緊挨著那具骨架的又是一具羚羊屍體。遠處的草叢裏隱約還能看見更多。
前有狼群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還有很多。他們在享受這場難得的盛宴。他們不知道的是,除了狼群還有什麼野獸,草叢裏有沒有魔物。
顯然,他們若是要狩獵魔物的話,恐怕得把狩獵場被迫安排在這裏。他們離軍營裏打聽來的地方可應該還有幾十裏地。
影風揚把恐懼的馬死死拉住,卻又不知道把它拉到哪裏才好——整個草場空曠的,沒有一個可以拴馬的地方。草倒是長得比什麼都高,都快長到人的胸口。這頭明顯受驚的動物,一旦再次響起野獸的咆哮可就不妙了,影風揚堅信它會撒開蹄子逃跑。
那時候可就更麻煩了。
“除了血的味道,還有屍體腐敗的臭味。”卓雷弗也下了馬,摸了摸他的鼻子。好像這裏糟糕的空氣叫他靈敏的嗅覺感到不適。“根據我充分的狩獵經驗,這裏應該是死了大量的野獸。”
“雖然光線太暗,草勢太高,我們什麼都看不見。謝謝你把我們唯一能猜到的東西講出來。”影風揚把他的鬥篷長擺卷起來,在荒野裏行走,他覺得這樣有些礙事。
“別急嘛,兄弟。根據我充沛的經驗,這些野獸的死亡時間少說也有一兩天,有的屍體還要更久。不過這事可就怪了,我從來沒有見過能這樣密密麻麻死在一起的野獸們。莫不是得了瘟疫?這樣的話,我們恐怕連最近村子裏的獵戶都叫不過來。”卓雷弗又摸了摸鼻子,顯然這衝天的味道叫他的鼻子受不了,“不過,我們還得慶幸這些屍體把那些肉食者們喂飽了。現在它們才不會對我們三個人的馬感興趣。”
“早知道有這麼多羚羊死了,我們應該白天就來。現在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影風揚突然很想念月亮,他明知道這幾個月的月亮看起來都不太吉利。
“我們沿著屍體堆的邊沿先摸索一下,看看到底能死多少野獸,猜猜裏頭到底還有多少野獸在享用食物。”卓雷弗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尷尬地笑笑。不過看起來卻沒有驚動任何野獸。
“祭司的賜福都帶了嗎?在我們決定深入那片鬼地方之前,隻有祭司大人的賜福才不會叫我們染病。”影風揚想了想,還是把從神殿捐錢換來的三隻弗絲忒洛絲的賜福卷軸分了出去。
“那我們就在這裏把馬栓了吧。”始終沉默的熱讓終於說話了。影風揚聽見他召喚石錐術,一根粗壯的岩石深入幹燥的土地,剛好作為拴馬的樁子。
“如果我們出去探路,得留下一個人在這裏看住馬,免得野獸過來騷擾。”影風揚從馬背上的行囊袋裏找出一把短刀,把幾根適用的魔法卷軸插在自己的腰帶上。
卓雷弗已經按捺不住在試拉他的弓箭。
“還是我來吧。”熱讓憨厚的說,“我沒有你們機靈,容易被野獸發現。”有一點好處,熱讓謙虛的並沒有說——岩魔法是最好的防護魔法,尤其是對使用利爪和銳齒的野獸而言。
他話音剛落,兩個敏捷的身影就竄進了半人高的草叢。
才走出沒幾裏距離,卓雷弗又不安分起來。他搭弓上箭,喊影風揚過來看。
“你說,我這一箭下去,能射中幾個狼頭?”
這裏的草都被壓扁了。照明魔法的光線微弱,勉強才能看見他箭頭的前方,正指向四頭擠作一團,忙著進食的高地草原狼。撿剩食的禿鷲不在一旁等候著,反倒在啄身後那堆沒有野獸搭理的腐肉。
它們的身後是更多的羚羊屍體,看起來真的就像是排隊死去的那樣。這在任何單純的狩獵裏根本無法做到。屍體的後麵是更多狼群,都在忙著埋頭進食,沒有一頭注意到新來的訪客。不過,看它們的樣子又不像是一個族群的,偶爾身體摩擦到一起,還有野獸常見的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