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食物充足,它們早就該打起來了。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叫這些反常遷徙的羚羊,如此老實地跳進自己的墓穴?
“兩頭吧。”影風揚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等他脫口而出才發現,他本應該阻止卓雷弗射出這一箭。
可是太遲了。
一箭三頭。
它們頭顱被射穿的時候,還保持著站立進食的姿勢。
剩餘的那頭狼還在貪婪地啃食,對同伴的死亡沒有絲毫覺察。
“你看,好箭法吧。”卓雷弗不禁自誇起來。
他剛剛射箭的動作太快,影風揚都沒看清他到底有沒有在箭矢上附加魔法。
“你說這些羚羊群的死相怎麼這麼詭異?”影風揚皺緊眉頭。狼群的貪婪也好,羚羊的死相也好,還有此刻還沒有發現過一頭的魔物,都叫他覺得隱隱不安。
“除了中毒和疾病,大概也隻有魔法師能做到了。你說能讓這麼多野獸倒下,周圍的草還絲毫未損的,能是什麼魔法?”卓雷弗還是他原來的毛病,很難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真正閉嘴。
“也隻有幻術魔法了吧。”影風揚端詳起那三頭狼的死相。跟平常不同,這次兩個人都沒有忙著回收獵物。
一般的平民和獵人也許會說,它們中了邪;權力者說,它們死於貪婪。可是他們是魔法師。
“嗯,對,幻術魔法。讓它們一頭頭排隊站好,然後一頭頭宰過去。”卓雷弗不禁妄想起來,“你說,萬一這麼大一個場麵沒有魔法師認領,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冒領一次?到時候他們會怎麼稱呼我們呢?”
“什麼怎麼稱呼?”
“就是魔法師的外號啊,以後出去走總是會用的響當當的外號。凡是第一次出門,幹出一番事業或者惹出一點事情的魔法師,都有外號。資曆越深,外號越多。”卓雷弗津津樂道起來,“你看熱讓,他就叫‘不動火山’,涅普麗叫‘魔物預言家’或者‘鮮血的馴魔師’……”
“那你叫什麼?”影風揚不禁反問。
卓雷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個……還沒有。除了獵人們讚賞我的箭法,有時候會叫我‘閃電箭’。”
“那你的魔法師生涯也太差勁了吧。”影風揚搖搖頭。他不禁思索起上次去北方有什麼稱號,卻苦思不得。
“所以我們要抓緊這次機會,說不定還真能混點什麼榮譽回來。比方說,‘魔見哭’,或者‘荒原的眼淚’,你看怎麼樣?”
“可是我們之前不是還認同,這最多隻可能是幻術師的手筆嗎?”
卓雷弗一時語塞。他想了很久,才應答道,“你……是嫌我長得不夠好看?”
影風揚沒有理會他,“這麼摸索可不行。屍體堆的圈子太大了,我們根本繞不完。我們要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要麼就等待天亮,要麼就走進獸群裏麵去。”
“等天亮可不行。明天下午我還有比賽呢,我們趕回去就累個半死。”
“那好,我們去叫上熱讓。”影風揚看向來時的方向。那裏,照明術還維持著點點星火。
魔法師撕開卷軸。
三匹驚懼軍馬突然安靜下來——它們覺得身心受到了安撫。
是弗絲忒洛絲祭司的賜福。
曠野的尖嘯停止了,整個荒原突然安靜下來,風聲安靜下來。甚至還能清晰地聽到,四處都有野獸啃食肉體的聲音。
“我們走吧。”卓雷弗重新上馬。
“等一下。”影風揚不自覺地抓住了卓雷弗的鬥篷,他覺得自己的聲音裏似乎還有一絲恐懼。
長著血色眼睛的頭顱,在半人高的草叢裏齊刷刷抬了起來。
魔物。數不清的魔物,遍野的魔物,本來沉浸於進食的魔物,現在被祭司的賜福完全吸引——如果還有什麼失策的話,錯估了魔物的數目就是最大的失策。
這堆魔物的數量,簡直是足以毀滅一座城市的災難級別。
“撤退!”熱讓大喊了一聲。
魔物動了。
放棄了自己腳邊的食物,朝著魔法師們悄悄地動了。
它們跑了起來。
如果魔物還有什麼跟人相似的地方的話,那就是永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