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隔著門,她揉了揉嗓子,盡量輕快地說,“爺爺,快回房睡覺吧。”
爺爺站起身,不住地歎氣,“這麼晚回來,不知道我會擔心嗎?我還以為你真的離家出走了,還在生爺爺的氣嗎?”
洗手間裏,池小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止不住地流眼淚,她怎麼會生最愛她的人的氣,要氣,也是氣自己不聽話。
“你要真不願意嫁給趙周韓,爺爺也不會逼你,一切以你為重,你就不要跟爺爺置氣了。”
聽著爺爺的話,池小葉的心髒像是被捅了一刀,她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錯了,錯得離譜,她不該因為拒婚而跟爺爺鬧矛盾,更不該任性地大晚上還跑出去,要是不出去,她不會被那個男人拖進車裏玷汙,也不會報複性殺人。
等到天亮,或許就會有人發現他的屍體,然後報警,然後……
她閉著眼睛重重地甩了甩頭,到時候,不知道該如何向爺爺交待。
爺爺口中的趙周韓,是他老戰友的兒子,兩戰友斷聯了四十多年,一重逢,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想到結親去了。
她剛剛20歲,還在念書,那個趙周韓比她大了整整十歲,無論是按輩分,還是按年齡,她都要喊他一聲叔。
爺爺說趙家如今在軍中很有權勢,趙周韓也是一名軍人,可是,以趙家這樣好的家世,趙周韓本人是要多寒磣,才能30高齡依然單身?
她死活不同意。
“你回來我就放心了,以後不提這樁婚事,”爺爺確實被她離家的舉動給嚇到了,馬上妥協,“爺爺隻希望你好好的,你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強……天都快亮了,爺爺睡去了,你也早點睡。”
池小葉不敢開口回應,怕沙啞的嗓子露餡。
水聲嘩嘩,她仰著頭,直麵噴頭,一直一直衝刷著身體,有那麼一瞬,她都不想呼吸了,就這麼溺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可是,她要是死了,爺爺怎麼辦?
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爺爺已經有過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經曆,難道還要他再經曆一次?
想及此,她終於冷靜下來。
此時,東邊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這漫長的黑夜,終於要過去了。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斜照下來,把整條陰暗的巷子都照亮了。
這裏很冷清,兩邊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就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周圍的居民早就搬空了。
就這樣的地方,一輛高大的路虎停著,車身上反著嶄新的高光,與這周圍的殘舊格格不入。
趙周韓醒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車頂那大開的天窗,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嘶……”他的頭,痛到炸裂。
前座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還是女人的聲音,“大隊,你終於醒了。”
趙周韓一個激靈,抱著頭坐起來。
一坐起,他就看到了自己衣褲上的血跡,不止衣褲上,就連座椅皮麵上也有,踩腳墊上也有。
那一瞬,一些不堪入目的片段在腦海裏閃過,黑暗之中,有個女孩一直在喊叫,一直在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