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劉清菁微笑著受過兩位夫人之禮,再笑對朱太妃道:“這年一過,十二哥又長一歲,不知定下哪家小娘子為夫人了麼?早些迎娶入門,明年這時候,家宴便更熱鬧了。”

“這事我正想跟官家和太後說呢。”朱太妃道,轉朝向太後,又道:“我侄女寶兒今年十六了,人很乖巧。小時候十二哥也跟她玩過,兩小無猜的,看著挺般配。十二哥也挺喜歡,昨日還跟我提起她,不如請太後和官家成全……”

她話音未落,趙似便在一旁冷插一語:“昨日是你要我娶她,我說那丫頭從小就趾高氣揚,整天就知道呱噪,看著礙眼。你若想讓我少活幾年,我是可以娶她。”

朱太妃惱火地瞪他一眼:“你上次見她時她才幾歲?現在早被j□j成一位賢淑文雅的大家閨秀了!”

趙似還想反駁,朱太妃忙不迭地暗暗跺腳,朝他頻使眼色,他才忍住未開口,冷冷地別過了頭去。

向太後見狀淡淡一笑,對朱太妃道:“太皇太後的侄孫女中,有一位叫阿洛的,太妃應該也見過,今年十七,與十二哥才貌相當,或可匹配。”

朱太妃道:“那姑娘我是見過,人有些呆,問一句才知道答半句,悶葫蘆似的。十二哥也不怎麼愛說話,日後兩人相處,難不成就這樣相對無語?”

向太後道:“先前十二哥也說過,不喜歡女子話多。阿洛出自世代簪纓之家,人品性情無可指摘,麵對太妃,自不會失禮多言。”

朱太妃小家出身,對家世這點尤為敏感,此刻一聽向太後提及“簪纓之家”,便有不懌之色,冷笑道:“阿洛家世倒好,出自太皇太後娘家。保不齊這姑娘也能延續這簪纓之家的貴氣,日後國朝又多位高家出來的垂簾之人。”

太皇太後高氏垂簾多年,一直是趙煦的心病。朱太妃如此說顯然是要挑起他對高氏的反感而否決向太後的提議。但趙煦尚未表態向太後便橫眉一瞥朱太妃,用不高但頗具威儀的語調道:“太妃說的是什麼話?我們是在為十二哥議親,並非為官家立後。官家春秋鼎盛,日後自有百子千孫。高家姑娘縱有福分嫁給十二哥,也不過是做個安享清福的宗婦而已。不知太妃有何遠慮,竟提到了簾中之事?”

朱太妃頓時語塞,好半天才又板著臉對趙煦說:“官家意下如何?是讓十二哥娶朱家阿寶,還是讓他把高家的阿洛迎進門?”

趙煦冷眼看著,沉默不語。

劉清菁打量著那母子三人,忽地一聲輕笑:“兩位姑娘都不錯,這事難辦,真不好挑。不如這樣……”

她伸手摘下趙煦腰懸的一枚鏤雕龍紋玉佩。那玉佩是和田玉雕成,頗小巧,長寬約寸餘,但比較厚實,正麵為白色,背麵為紅糖色。劉清菁揚手展示玉佩給眾人看:“娶哪家姑娘咱們看天意罷。一會兒我拋出這枚玉佩,讓它落在手中。若白色朝上,十二哥便娶高姑娘;若糖色朝上,便娶朱姑娘。看了結果,這玉佩便直接送到那姑娘家裏,算是下定……這主意好麼?”

她這建議近乎兒戲,朱太妃當即嗤笑一聲,向太後亦蹙了蹙眉,有不悅神色,但此前不動聲色的趙煦竟然大笑了起來:“此計甚妙,便如此行事罷。”

見趙煦支持,劉清菁更為得意,手拈玉佩朝趙似一笑:“十二哥,如此可好?”

趙似低目略一思忖,然後抬頭道:“好,不過,玉佩要由我自己來拋。”

劉清菁也不堅持,含笑喚來郝隨,讓他把玉佩傳給趙似。

趙似接過,凝了凝神,再向上拋出玉佩。玉佩旋轉著落下,他伸右手接住,牢牢握在了手心。

所有人都屏息朝他看去,緊盯他握住玉佩的手,靜待結果揭曉。

而趙似就在這眾目睽睽注視下,不疾不徐地將右手探進左手大袖裏,讓握著的玉佩落入袖中。然後決然轉身,昂首闊步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