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服含笑道:“妾會將娘娘的意思轉告官家。”

周尚服和劉清菁隨後相繼將這決定告訴蕙羅,蕙羅頗感意外,但見連劉清菁都答應了,自知無法挽回,亦隻能接受。想到不知將來與趙佶相處是何情形,不免憂心忡忡。

最後與劉清菁梳頭那日,劉清菁對她道:“黃昏後你且再來元符宮一次,我有話要與你說。”

蕙羅答應。黃昏後再來,劉清菁帶她來到元符宮□小殿,很嚴肅地對她道:“十二大王病了,你知道麼?”

蕙羅一驚:“不知道。何時病的?是什麼病?嚴重麼?”

劉清菁道:“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因此遣人去找個聖瑞宮的內臣來問。稍後聖瑞宮內臣會來這小殿,你且在此等等,我去佛閣誦誦經,待人來了我再下來。”

蕙羅等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人來。那小殿是在開國初年太後所居的宮室基礎上修繕的,仍保持著宋初形製,須席地而坐,身後有屏風,麵前垂簾幕。蕙羅雅坐久了覺得腰酸,遂靠著坐席邊一彎隱幾小憩。

又過了不知多久,方才有人啟門進來,在簾外坐下。

簾幕半透明,蕙羅坐直,隱約看見他穿戴著內臣衣冠,遂開口問:“先生是自聖瑞宮來?”

那人微微頷首。

蕙羅又問:“十二大王因何抱恙?如今怎樣?”

那人徐徐開了口:“我沒病。”

儼然是趙似的聲音。蕙羅迅速膝行幾步至簾前,透過簾幕果然看見了趙似的眉目,頓時又喜又憂:“你怎麼會到這裏來”

趙似道:“元符皇後不是說你病了麼?”

蕙羅尚未有所反應,劉清菁的笑聲卻從門外響起:“不這樣說,他會來麼?”

旋即趙似身後光影一暗,門被劉清菁自外麵拉攏了。

“你們慢慢談談心,別怕,天亮之前不會有人來。”說完這話,她落在格子門上的影子也逐漸飄遠,隻留下室內兩人獨處。

蕙羅漸漸明白了,劉清菁知道自己入福寧殿後再難見到趙似,因此騙趙似說蕙羅患病,請他換內臣衣冠趁著夜色混入元符宮。趙似憂慮之下同意了,遂冒此大險深夜前來。

感動之餘蕙羅亦逐步尋回理智,雖然很想卷簾與他傾述衷腸,卻深知這一步很可能令他萬劫不複,趙佶若發現,又是一場災難,因此一時間隻是沉默。

殿內有一陣微妙的尷尬,羅幕前後情思湧動,卻誰也沒褰簾越界。

“大王請回罷,此地不宜久留。”蕙羅終於打破沉默,道,“奴家蒲柳賤質,原不配大王牽掛至此。”

“我有難時你曾去找我,所以我如今在這裏。”趙似略停頓,又道,“不要再說你賤了,都是一樣的人,分什麼貴賤。”

蕙羅聽得眼圈微紅,卻也隻能硬起心腸,說言不由衷的話,隻盼能勸退他:“聖瑞宮走水那次,我去找你,也是一時衝動……因為先帝大行,你遭遇不幸,我很同情你,不希望你再有何不測,並不代表什麼,大王無須放在心上……包括後來做水上浮,也隻是覺得你為先帝做的船再也看不到了,有些可惜,所以做個相似的看看,為七夕遊戲助興,沒別的意思……”

趙似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蕙羅一咬牙:“我不喜歡大王,大王不值得為我以身犯險。”

趙似一語終結她所有辯解:“那麼,我親你時,你含我舌頭做什麼?”

這簡直比赤身*暴露於日光下更令人覺得無處藏身,蕙羅恨不得立刻就死了,以擺脫此間難以啟齒應對的困境。

她羞惱之下轉身就往裏躲,他偏偏於此時掀簾,俯身捉住了她一隻足踝。她撲倒在席麵上,拚命踢打掙紮,他卻穩穩捏住,並不鬆手。

他循著她足踝一路往上,從後麵摟住她,抑製住她的掙紮,低首在她耳邊說:“我知道你的心思。雖然我不介意再上一次邸報,但想必你也不會願意為一時之歡賠掉你我性命……我九月三日就要出宮外居了,就此與你道個別罷。你是個好姑娘,無論有沒有我,都會有精彩的人生,一事無成的我,也配不上你。我會認真想想以後該做什麼,怎麼做。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會有很好的答案。”

他俯首在她後頸溫香處印上一個吻,然後果斷放開她,起身開門,闊步離去。

須臾,劉清菁回來,看看衣飾整齊,但神情鬱鬱的蕙羅,訝然問:“他就這樣走了?”

蕙羅低首不語。

劉清菁不忿道:“他喜歡的該不會是男人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