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一哂:“姐姐都稱她為典飾娘子了,我還怕什麼?”

“你那些戲法,騙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我。”劉清菁輕軟的聲音聽起來總含著笑意,俏皮地鑽入他耳中的卻是帶刺的話,“你若得手,今日必帶蕙羅來向十二哥耀武揚威,順便向我討彩頭。”

趙佶道:“姐姐焉知我過來不是向姐姐討彩頭。”

劉清菁一伸手:“拿來。”

趙佶問:“什麼?”

劉清菁道:“彤史記錄。你若臨幸她,彤史必有記錄,且給我看看。”

趙佶笑而不語。

劉清菁做嗔怒狀:“果然拿不出罷?你煞費苦心地在宮中造這個謠,是想斷了十二哥的念想,也逼蕙羅嫁不成他。如今又讓十二哥出宮外居,想來我與你打這賭竟是吃了大虧,你先就把對手趕走了,又把蕙羅捆在自己身邊,卻讓我如何取勝?如此不公平,休怨我取消賭局。”

“別,”趙佶笑道,“姐姐若不滿,這賭局我們稍作修改。蕙羅今年十六歲,我們以兩年為期,若她十八歲時還未委身於我,就算姐姐贏。若十八歲前被十二哥得了,我仍舊算輸了。”

劉清菁薄露笑意:“如此尚可。”

趙佶又正色道:“不過我也須先說明,在此期間,姐姐不得向蕙羅說我壞話,不得向她透露關於我們之間賭局的任何內容,更不得為她和十二哥牽線搭橋,例如悄悄送她到蔡王府,或請十二哥到元符宮之類。”

劉清菁嗤地一笑,音調拖得婉轉:“妾怎麼敢呐……”

“別人不敢,姐姐豈會不敢?”趙佶漫挑唇角斜睨她,“你就是仗著我不會罰你。”

劉清菁眉眼彎彎地迎上他目光:“你別擔心,隻要你謹守規則,我也不會壞了規矩,不會偏向十二哥的……”

然後,她輕輕伸手為他摘去落於他襆頭上的一枚秋葉,安撫道,“畢竟,你原與他人不同,是自家孩子。”

趙佶目意柔軟,低聲道:“姐姐待我,總是先給一棒,再給顆釀梅。”

劉清菁笑道:“釀梅你不是吃得挺開心的麼?”

“但是,”趙佶噙著笑意道,“棒打多了,還是會痛的。”

皇太後向氏還政後偶爾會到崇政殿或邇英閣,問問趙佶最近的政事,隨手翻閱一下臣僚的章疏。九月十六日深夜,太後聽說趙佶尚在崇政殿批閱章疏,遂前往探視。

到了殿中,見趙佶像是疲憊之極,正伏案而眠,麵前有多個翻開的劄子。太後上前為她整理,卻見翻開的劄子上赫然有其兄弟向宗良的名字。

太後拾起細看,發現是陳瓘寫的:“向宗良兄弟,交通賓客,漏泄機密,陛下知之乎?皇太後知之乎?”

太後雙手微顫,匆匆看完,定了定神,又取另一本看,也是跟自己和向氏一家有關:“皇太後不待祔廟,果於還政,事光前古,名垂後世。陛下所以報皇太後者,宜何如哉?臣恐假借外家,不足以為報也。”

太後拋下這本,再翻開下麵的劄子,見抨擊向宗良兄弟的言辭更激烈:“宗良兄弟,依倚國恩,憑藉慈蔭,誇有目前之榮盛,不念倚仗之可畏,所與遊者,連及侍從,希寵之士,願出其門……”

太後愈怒,重重地把劄子擲回案上。趙佶隨之驚醒,見狀忙一拂袖,把劄子撥開,陪笑道:“臣僚誤信謠言,胡言亂語,孃孃不必在意。”

太後老淚縱橫:“向氏兄弟,個個溫良和順,本有輔政之才,但因老身的緣故,都放棄仕途,安於現狀。官家即位,原有意封他們為使相,享有宰相的俸祿,老身也為他們推卻了……不想仍然落得人話說,接納了幾位賓客,就被人抨擊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