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韻奴見趙佶素喜翰墨,閑時自己也學著臨帖。趙佶見狀,也曾教她,隻是韻奴在書畫上靈氣和悟性不如蕙羅,趙佶教了幾次,見她進步不大,慢慢沒了耐心,告訴她在這方麵不必花太多時間,烹飪女紅等做好了也是不錯的。
韻奴敏感多思,聽了難受,卻暗暗下了決心要把字練好。便私下來找蕙羅,請蕙羅教她習字。
蕙羅推辭道:“我這些年練字的時間不多,也是不久前才認真臨帖,實在無能力教你。”
韻奴道:“姐姐的字寫得比我好多了,隨意教教即可,我若能學到兩三分便心滿意足了。”
蕙羅仍不答應:“你當真要學,一定要一開始就拜有功底之人為師,別胡亂跟我這樣的人胡寫,壞了根基,反而影響日後長進。”
韻奴問:“那姐姐知道宮裏誰的字好麼?”
蕙羅立即想起鄭瀅,她書畫皆佳,在宮中女子裏首屈一指,但一則鄭瀅身份高於韻奴,如今又有孕,韻奴不便開口拜師,二則鄭瀅也不見得會待見韻奴,韻奴去找她雖然她必會客氣應對,但到底會如何待她卻難以預料。
蕙羅斟酌須臾,另推薦了一人:“你去問問典簿張玥。”
典簿是尚宮下屬,掌宮人俸賜出納,蕙羅見過多次張玥寫的字,顯然是練了多年的,楷書、行草都很漂亮。
韻奴道謝,臨走前又握著蕙羅的手推心置腹地道:“多虧當日姐姐幫我出主意,渡過難關,我才能有今日,對姐姐我一直是萬分感激的。官家一向器重姐姐,如今你們或有誤會,才稍有疏離,但姐姐放心,若有機會,我必為姐姐說話……”
“這倒不必。”蕙羅打斷她,道,“如今情形於我並非壞事,你無須為我多慮,服侍好官家就好。”
劉韻奴去找張玥,請她教其習字,張玥也爽快答應,從此天天教韻奴,韻奴學得盡心盡力,月餘已頗見成效,趙佶再見她習作,也有幾分驚喜,問她如何能在短期內有此進步,韻奴倒也不隱瞞,將拜典簿張玥為師之事如實說出。趙佶命張玥帶其作品來福寧殿,一觀之下亦十分讚賞,又見張玥眉目清秀,氣質不凡,對她好感倍增,自此也頻頻召見她,常與她交流翰墨心得。
一次趙佶在一幅工致富麗的畫上題字作楷書,寫罷對張玥道:“配這樣的畫字不宜用草書,但我作楷書,露鋒過多,有失圓潤,總不甚美。”
張玥仔細看看,含笑道:“依妾之見,官家的字並非露鋒過多,而是露得還夠多呢。”
趙佶雙目一亮:“典簿此言何意?”
張玥道:“他人作楷書,講究藏鋒,以取圓融和厚之意。而官家露鋒,如斷金割玉,側鋒又如蘭竹,頗有傲骨之氣,逸趣藹然。如今官家又是天下第一人,寫字何須拘泥於法度,處處求圓融。露鋒既美,不如盡量露之,寫來暢快淋漓,還能自成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