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張了張嘴,從他的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嗓音,什麼都聽不清楚。
他的頭上都是灰,和血凝結在一起,看樣子傷得不輕。
“那你就不要說話了,很快大夫就回來給你醫治。”林音說。
她記得幾天前,張全就因為幹活不熟練被工頭說教一頓,沒想到這下子又從房梁上摔下來,摔得全身是傷。
林音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雖然有點不高興,但畢竟人家受了重傷,等養好傷就讓他走人吧。
武澤給張全手臂簡單做了止血措施,比起那些工人胡亂用布紮著,他的手法要專業很多,而且還用了點穴法,能最大程度地減少血液的流失。
王賢春匆匆來了,給張全檢查。
“傷得不輕啊,起碼要休養好一陣子。”王賢春搖頭。
在工地上,傷亡是常有的事情。
“他的手臂有沒有骨折?”林音問。
如果是骨折,麻煩就大了,她要掏更多的銀子,張全也要很久才能痊愈,他畢竟是家裏的頂梁柱。
“好在隻是脫臼,矯正過來就可以。”王賢春說,“有一點點骨折,但是會自動痊愈,重新長連接在一起,沒有大礙。”
林音說,“這段時間就勞煩王大夫,給張全好好醫治,把人抬到帳篷裏吧。”
王賢春正愁沒有活兒幹呢,把這個人治好,醫藥費可不少啊,林音家裏銀子還不知道有多少,也不怕支付不起。
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張全重傷,林音每天都來看幾次。
“林姑娘,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還能幹活,我還要養家。”三天後,張全差不多緩過來了,他躺在簡陋的床上,對林音哀求。
林音涼涼道,“你好好養傷吧,身體要緊。”
不是她不同情,對這件事,她的確懷著同情之心,畢竟在這樣的年份,每個人都不容易。
可是張全首先是不熟練,她都寬宏大量讓他留下來了,他又因為不夠小心而發生這種事情,她的態度當然不會有多好。
張全歎了一聲,“唉,都是我不好,要是注意一點,就不會給林姑娘帶來這麼大的麻煩,我實在沒有臉懇求留下來。”
林音道,“你完全好起來得七八天左右,到時候,房子已經蓋好了,你就算能幹活,在這裏也派不上用場啊。”
琉璃瓦已經蓋了一大半,還有十天左右,就可以收工,這十天的時間,幾天用來繼續蓋瓦房,幾天用來布置院子,挖水池,安置假山啥的。
張全布滿滄桑的臉上都是黯然,“都怪我,我作為家裏的頂梁柱,不但沒能帶錢回家,養老婆孩子,還受了傷拖累主人家,林姑娘,醫藥費我就先欠著你,等我好了以後,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
“不用還了,你從梁上摔下來,醫藥費本來就該主人家出。”林音說,“你別想這麼多,隻管好好養傷,比起帶錢回家,家人更希望你的身體安然無恙。”
張全眼睛一亮,趕緊掙紮著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對她磕頭,“林姑娘,你真是菩薩心腸,我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大恩。”
林音那裏受得起一個比自己大的人跪拜,趕緊伸手去扶他,“張全,你不用這樣,快起來吧。”
眼前亮光一閃,有什麼閃爍著寒光,往她的頸部刺來。
這一切隻在千鈞一發之間。
林音眼眸一冷,手上用力一扭,隻聽到一聲慘叫,張全捂住一邊肩膀,倒在地上哀嚎不已,一把鋒銳的匕首跌落在地上。
林音冷笑一聲,踩住張全被她卸了的那隻胳膊,腳上碾壓著。
“你以為我上了一次當,還會上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