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們曾經有那樣的一段過往，他有些迷惘，他突然有些分不清他對身邊這個姑娘的感情到底是愛還是？
憐憫，睫毛動了動，可他最終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六、
房內許青瓷的眼神突然染上一抹極重的哀傷，她笑了笑，俯下身去用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嘴角。
呼吸不知不覺地變得急促起來，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敢將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顯露出來。
即使知道那個人其實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她卻仍舊控製不住紅透了臉。
而躺在床上的林洛，劇烈的呼吸之下女子獨特的馨香撲麵而來，他驚得險些控製不住自己，想要睜開眼來，真正看看這個女孩靈動的表情。
然而還未等他平複下情緒，身側卻慕然一空。女孩的衣角拂過他的手背癢癢的，而後那縷清香亦消散在了從窗外吹進的輕柔的風中。
許青瓷便如此走了，走的這樣急，跑的這樣快像是在逃。
林洛緩緩地睜開眼瞥見門邊少女一閃而過的倩影，心頭像是缺了一塊悵然若失。他從床上坐起伸手摸了摸嘴唇，燙得像是烙鐵。他心煩意亂地下了床又跑去酒窖中提了壇上好的女兒紅一股腦兒灌了下去。總算是如願以償地醉倒在了房中。
這一醉便醉了整整一天一夜。
皇城之中繁花凋零，他在這即將逝去的春風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坐起夢來。他夢見十三歲那年他與許青瓷的初見，他還夢見大婚那夜他帶著些小期許於微醺中掀開那紅豔的蓋頭，他記得，那夜她很美。
他漸漸發現她在他心中的不同，奇異的情緒在酒精的催發下漸漸清晰明了。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胸口的酥癢，那種名為愛的情愫就像門口老樹的根須，一絲一絲地悄然鑽進他的心房。
他想，他可能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叫許青瓷的姑娘吧！
大夢初醒，他顧不得宿醉所引起的頭疼自小榻上一躍而起。一腳踹開擋路的酒壇奔出門去。他想，這麼多年的縮頭烏龜他終究是當夠了。從前她被人欺負的時候他從未保護過她，她受委屈時他亦從未安慰過她。而事到如今，如今連她都開始勇敢地同他表明心跡，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給她回應呢！
那個膽小而又勇敢的傻姑娘，他終於願意承認，他喜歡她了。
嘴角揚起微笑的弧度，他踏進那個偏僻小院的門。還未來得及開口喚她的名字迎麵便撞上個背著包袱正要離開的小丫鬟。
他心神一凜，喜悅全無，環顧四周，這一眼便能望全的簡單小院之中房門緊閉各個角落都被收拾得整齊妥當。然而卻偏偏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夫人呢？”她聽見自己這樣問，聲線低沉，用以掩飾其中暗含的不安與顫抖。他驀然有些心慌，他突然想起她那日的反常，他怎麼忘了她是那樣一個膽小而又含蓄的姑娘。若不是將她逼得沒有辦法她又怎麼會……
耳畔小丫鬟帶著輕微畏懼的聲音打破他的思緒。他低頭，眼前被遞上一張薄薄的紙。
“夫人將這個交給了奴婢讓奴婢自己回家去。夫人她昨日便已經離開了！”
那張被她遞至眼前的是一張賣身契。
林洛後退一步，胸口處像是堵上了一團棉花悶得難受。“那夫人呢？”
他一把握住那小丫鬟的肩膀，“你知道夫人去哪了嗎？”
許是被他弄疼了，那小丫頭眉頭皺起像是要哭出來。“奴婢不知道夫人去了哪！夫人走的時候沒告訴任何人！”
手上瞬間失了力道，他放開小丫鬟逃一般跌跌撞撞地奔出小院。他絕望地開始領悟，原來許青瓷的勇敢來源於她的絕望而他的勇敢卻來源於他的無知。
她絕望，因為她意識到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上她，而他無知，因為他一直以為他不會愛上她！
可是許青瓷，她如今又去了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