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友方一行三人帶著仆從走了,對於這三人來說,他們隻是帶話而來,其實帶話一個人就夠了,但是委托的人可不是小人物,家世是很顯赫的,所以另外兩個人也自告奮勇的跟了過來,無非是巴結委托的那人。
他們隻是來帶話的,雖然話未說完,但是陳曦已經擺明了態度。所以確實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他們將話再帶回去就是了。所以這三人與陳曦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衝突,甚至還維持了一個表麵上的和氣,雖然他們與雷華非常交好,但是雷華並未發話,所以一個能與許嬡傳出誹聞的人他們也不願意得罪!所以臨行前雙方還非常客氣了幾句。陳曦也讓二蠻將人給送一送,雙方對此都還挺滿意。
陳曦坐在廳堂裏的椅子上,椅子是新買來的,還散著若有若無的木香味,他拍了拍椅柄。大聲道:“沒人了,可以出來了。”
東首房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一個穿著淡黃紗裙,挽著高高的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支碧玉釵的女子走了出來。
女子帶著好奇的神情打量著他。“見過叔叔,叔叔怎知道是我躲在這裏的麼?”
這女子年紀跟陳曦差不多大,眼睛很大,麵容姣好,皮膚很白皙,倒是一個美人兒。隻是臉上沾了些黑灰,身上還沾著幾片蜘蛛網。
她與這個時代的女子那些柔柔弱弱的模樣不同。這女子的眉眼間有一絲掩不去的英氣,一眼看去,頗有幾分巾幗不讓須眉之氣。
陳曦哈哈一笑,也不起身,仍舊拍了拍椅柄。
“你便是那李家娘子吧?……李悅是不是?我怎會不知道,就半天功夫,我那渾侄兒就是再長兩隻手也打掃不完啊,更別說還添了這麼多家什!他又沒有錢,這府城裏除了你還有誰會來幫他?還會花錢給他買東西!”
李悅撣了撣衣裳,又用袖子擦了擦臉。方才見人來,她怕被人發現,便躲在了床底下。自然沾上了灰塵和蜘蛛網之類的髒東西。
“下午二蠻跟悅兒說起過叔叔的事,一直想著叔叔做下那麼些事,寫得那兩首詩,還有連許家娘子都在叔叔麵前服服帖帖,一直想著叔叔該是什麼樣的人,一見之下,果然……果然名不虛傳!”
“名不虛傳?口不應心,怕是你想說名過其實才對吧!”陳曦大笑,然後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她,這個李悅可真是不錯,一點也沒有這個時代的女子一見陌生男子便有的害羞神情,反而顯得落落大方。心道這女子果然聞名不如見麵。倒真算得上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否則又怎敢與一個鄉下小子一見鍾情,並且還私通書信?這情郎才過來,便偷偷摸摸的跑過來給他幫忙!
此時二蠻已經回來,見陳曦與李悅正在說話,於是站到李悅一旁,搓著手嘿嘿傻笑著。
陳曦見他這麼傻樣,不由覺得好笑,這可真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憑心而論,他這個侄兒與李悅是不怎麼般配的,但人家偏就兩情相悅了。這可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二蠻跟他這個叔叔很親,他是必然要幫他促成這門好事的,可是人家不僅家世好,人又出色。這就更加難辦了。
想了想後,他看著眼前的兩人。說道:“昨日二蠻曾讓我請許嬡出麵到你家提親。但是我拒絕了,正好今天你二人都在,那我便把我拒絕的原因告訴你們,免得讓你們覺得我這個叔叔不近人情。”
見那二人露出一臉不解的神情,他微微笑了起來。
“在我看來,婚姻不是兒戲,是需要長期經營的。一見鍾情之事常有,一時衝動便去私奔的也不少見。但是衝動之後呢?當熱情退卻之後呢?生活終究是柴米油鹽,終究是平淡的。因為一時衝動而致終生悔恨的也不罕見。”
“我拒絕的原因正在於此,我希望的是你們能仔細考慮好,彼此到底是不是你們願意相托終身之人?如果是,那麼你們便要一起努力,努力讓二蠻做出成就來,讓李家能接受二蠻,而不是拿權勢去壓李家,或是兩人相約私奔,留下難題給雙方父母。為人子女者,難道願意看到父母被人羞辱,被人指指點點?難道願意看到生你養你的父母因為你倆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所以,就算能請動許嬡去壓得李家同意了,這一輩子你們都休想得到李家的諒解。難道你們願意骨肉至親落到彼此痛恨的境地?所以,我希望的是,二蠻能憑借自己的本事打拚出一片天地來,能堂堂正正的去你家提親,用八抬大轎將李悅抬出來!若是到時你陳二蠻足夠配得上李悅,但她爹娘故意刁難,那麼……惡人自然會有惡人磨!”
此時的陳曦人很微、言很輕,他的年歲也與眼前二人差不多大,甚至還比二蠻小上一歲。但是這一番話說得絲毫不矯揉,甚至帶著一些理所應當的味道。若是有旁人在場,大概是生出一些“你算哪根蔥啊”的想法,但是此時的二蠻與李悅卻沉浸在了陳曦理所當然的語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