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徵勤一字一頓道:“就是因為從小沒打過你,你才這般無法無天了。”他緩緩蹲下,看著蘇連茹的眼睛,眼裏一派冰冷,“從何時起,乖巧伶俐的蘇連茹已經變成了這般蛇蠍歹毒的人。你不要覺得委屈,隻要你想一想,我若讓你置身於街頭流氓的手下,讓他們毀了你的清白,你會是什麼樣的滋味,你便會覺得二哥這一巴掌打得算是輕的。”
蘇連茹瑟縮了一下,臉色煞白。
“你會害怕嗎?”蘇徵勤眯著眼睛,“光是想象一下就足以令你害怕嗎?那你便曉得簡司音在承受著什麼樣的痛苦了,別怪二哥沒有事先提醒你,相信將來有機會,簡司音也一定會抓住一切時機讓你也嚐嚐這樣的痛苦,仇恨是這個世上最沒完沒了的東西。”
“她、她不敢……”
“她連死的勇氣都有,她還有什麼是不敢的?”
蘇連茹茫然地望著蘇徵勤。
蘇徵勤低低又道:“蘇連茹,你做得很好,促成了柳家和簡家聯姻,讓他們恨透了你。他們恨透了你,便是恨透了我,是你親手折斷了二哥的翅膀你知道嗎?”
這一席話她方才在安國侯府的時候就已經聽鳳時錦說過了,她至今仍似懂非懂。她隱約感覺到真正讓蘇徵勤憤怒的不是她對簡司音做了什麼,而是她對簡司音做的那一切所引起的一係列後果。
蘇徵勤站起身,拂了拂衣角,冷眼睥睨著她,又道:“蘇連茹,二哥沒有了翅膀跌進了地獄,你便也會跟著落入地獄。往後你好自為之吧,我不指望你能去和親幫到我什麼,也不指望你能就此好好反省、痛改前非,往後你的一切事我和母妃都不會過問。”
說罷,蘇徵勤打開寢宮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蘇連茹獨自伏在地上,痛哭出聲。一直以來,宮裏最疼她的就是她的母妃和哥哥了,眼下他們都不再管她了。
母妃和哥哥都一心想著要利用她的幸福來成就他們想做的事情,她不過就是在為自己爭取,到底哪裏錯了,要惹得他們這麼失望?
蘇連茹越想越傷心,哭著吼道:“走!你們都走!再也不要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這一晚,發生了很多事。
安國侯府內,夜深賓客散,喧鬧的府邸漸漸歸於寧靜。喜堂上的紅燭高燃,燭台上落滿了蠟油,蔥鬱的樹間,掛著紅綢和紅燈籠,夜風徐徐吹來,搖搖晃晃。
前廳的客人們走了,留下滿地狼藉,桌上飯菜風卷雲殘般隻剩下些殘羹冷炙,地上酒壇東倒西歪,還有些骨頭湯漬灑得到處都是。
府裏的下人們正安安靜靜地挨桌收拾著。
柳雲初輪番喝酒,吐了好幾次,時而清醒時而渾濁,似一攤爛泥一樣被下人們簇擁著去了後院新房。他趴著回廊便又嘔吐了兩次,恨不能將自己的膽汁都吐出來。雖然走路走不穩,但是他此刻心裏卻無比的清醒。
他多想把自己灌醉,但是他發現他越喝隻會越清醒。
丫鬟嬤嬤們連連道“小心點”,一群人費了力氣才總算將柳雲初給順順利利地送到了新房門口。安國侯夫人見柳雲初喝得爛醉如泥,知他心中苦悶,卻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覺心疼,還沒說上一句話眼淚就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