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白花還真是送上門找不自在的。

電話接通,幹巴巴地寒暄了一句,毫無過度,就問童延有沒有什麼賺快錢的辦法。

童延都替他尷尬,“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你不是挺鄙視咱們鑽空子撈外快嗎?”

小白花結結巴巴地說:“我也是沒辦法……前些日子我不是回了趟家嗎?我媽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躺著,那邊催費已經催了好幾回了,挺急。”

“多少錢?”

“……這”

“不說我掛了。”

“三四萬吧。”

瞧,落魄少爺也是少爺,什麼都沒了還覺著幾萬塊錢“小數目”說出來丟人。

童延替他想不通,“你爬了老聶的床,現在缺這點急用,問他開個口他能不給你?”

小白花說:“不管你信不信,我跟老聶沒關係。”

明白了,這就是爬床了沒得金主的歡心。童延為自己丟掉的角色抱了會兒屈,“《大荒》是自己公司的戲,你就不能求人先預支點錢給你?”

“……咱們十八線算不上,我哪開得了這個口?”

牛逼大發了哥們兒,親媽躺在醫院等救命,還顧忌著自己那張臉呐。

童延打心眼看不上這傻逼,嗬地笑了聲,“那行啊,我給你介紹個有錢的姐姐,能幹就幹,不幹滾蛋!”

小白花聽起來氣得不輕,“你——”

話是這樣說,臨吃晚飯的時候,童延還是把小白花帶到了夜店經理跟前,畢竟這廝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帶來智商上的優越感,童延就當給付報酬了。

剛好經理嫌跳塔台的一個dancer愛偷懶,說了幾句,同意小白花晚上試試。跳那個位置得整晚搞氣氛,舞跳得如何要求倒不高,體力得跟得上才是重點。優點是,離客人近,小費不少。

童延這天約了兩家場子,九點鍾後才輪到這邊,臨走還給小白花交待了幾句識相。誰知才過了幾個小時,他再回來,經理拉住他怨聲不迭,“你從哪找的這麼個玩意兒,人家客人也就是往他褲腰塞個錢,都沒人跟他動手動腳,他繃著個晚/娘臉活像誰逼良為娼似的。明天他再這樣,看你麵子也留不下他了。”

童延自己氣不打一處來,還得求人別生氣,趕著去後台更衣,隻得打著包票跟經理說,“再這樣我抽死他。”

見經理滿意了,童延一口氣跑到後台更衣室,同台表演的幾位早換好衣服等著了。他駕輕就熟地邊跑邊脫,光著上身的上身很快套上襯衣,接著把牛仔褲換成演出服的絲光麵長褲。對著鏡子利落地按好暗扣,為了一下扯開襯衣的演出效果,隻有最上麵一顆是真的襯衣扣。

一行人走到舞台邊的走廊,舞台燈已經滅了。就著側邊透著的微弱光線找準自己的位置。

一聲震破耳膜的轟響,燈亮,舞台熾熱的光芒有如白晝。喧嚷人聲瞬時排山倒海似的幾乎掀開屋頂,一直到音樂聲起還久久不歇。

對童延來說,這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前提是,他還不知道前麵等著他的是什麼。

對聶錚來說,這也是個頗為平常的夜晚。他好靜,但究竟是周末,幾個朋友叫他出來坐坐,他沒推。

一起出來的是兩個世交家說得話的同輩,聶錚雖然人在國外長大,但秉承經商世家的訓誡,跟這邊顯赫幾家的交情也沒丟下。這些年國內經濟大勢一路走高,做生意,眼光得放長遠,人脈尤其重要。

雖然是出於利益的交情,但幾番大浪淘沙後,十來年過去仍能深交的就不隻是利益關係了,正如今晚邀請他的兩位。所以聶錚晚上出來,也完全是休閑。

地方是其中一位選的,聶錚坐在貴賓包間,從大麵的落地玻璃望見外頭大廳的群魔亂舞,隻覺人太多,太吵。

他喝了口酒,味道倒沒差什麼,於是放下杯,胳膊搭上沙發扶手,嫌吵也沒說話。

對邊沙發坐著的冷臉男人比他直接,瞟一眼訂房間的那位,涼颼颼地說:“這就是你找的地兒?”

訂房間的不高興了,“你習慣給老賀捧場,我跟他又不熟。再說了,今天是請聶大哥,去gay吧合適嗎?聶大哥跟我都不是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