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魂晶被緊握在手心之中,那隻手的手背青筋一條條地暴起來,亙在白皙的皮膚之上,一點微光從中間透了出來,在陽光下並不醒目。
緊接著天忽然陰暗下來,不知從哪裏憑空冒出了些烏雲,慢慢朝著日光照射過來的方向聚攏,漸漸地遮蔽了太陽。
正在打掃宮廷的天宿人好奇地仰天望了一下,暫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那白光逐漸盛放開來,平地風起,風搖樹動,濃密的樹葉隨著風吹胡亂地卷起又胡亂地拍在地上,仰著頭的人不由得低頭用手擋住了眼睛。
空氣中有了濕潤的水汽,烏雲聚集,大雨懸而未落。
趙清閣眼皮下的眼珠轉動了一個細微的弧度,把窗子斜開了一條小縫的薄玨偷偷地觀察著,忽而一陣狂風大作,本來還在飛舞著的葉子跟瘋了一樣,狠狠地被一把卷起拋向了空中,窗子被砰的一聲砸上,方圓五裏,所有的門窗都在發出砰砰撞擊的聲響。
薄玨用力按住了窗子,才使它位於漩渦中央沒有當場被掀飛。
烏雲疊了一層又一層,濃鬱的水汽仿佛立刻要滴落下來,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似的,天空猛然響起一道炸雷,天公睜開了森冷的眼睛。
雷電交加,大雨瓢潑而下。
趙清閣渾身脫力,魂晶消散在手中,膝蓋一軟跪在了雨裏。
隨著她的卸力,整個天空又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放了晴,豔陽高照,萬裏無雲,若不是地麵上淤積的雨水,誰都不會相信剛才下過一場雨。
薄玨把昏迷的趙清閣橫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她不過去倒杯水的工夫,床上的女人就睜開了眼睛,鑲嵌在蒼白的臉上的一雙清淺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我成功了嗎?”
“是,三個月了,你終於成功了。”薄玨臉上卻並不見什麼欣喜,她手托住趙清閣的背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道,“來,先喝點熱水。”
趙清閣從她懷裏掙脫出來,笑道:“我自己能來的,不用把我當病號。”
“你當我想,你也不看看你這些日子瘦了多少,我知道明中將的離開讓你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但你也不用這麼逼自己吧。”薄玨的語氣開始暴躁起來,一個月前,明妤來找她們,說感覺自己大限將至,要獨自前往一個地方,叫她們好好練功,離回去的時間也時日無多了。
趙清閣是那種習慣埋頭苦幹的人,明妤離開以後,她就跟玩命似的瘋狂地透支自己的身體,才能在短短幾月之內突破到現在這個地步。薄玨就算知道她是為了什麼,理智原諒了她,情感上卻不能通融,每次都處在一種“生悶氣——心疼——生悶氣”的死循環中。
趙清閣明智地沒有搭話,而是岔開了話題,搖著她的手撒嬌。
“我餓了,我想吃翡翠丸子,你去幫我做好不好?”趙清閣手移到她領口,要往下拽,薄玨跟嚴防死守色狼似的,牢牢把住了襯衣:“警告你啊,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我現在氣大著呢,小心火上澆油。”
薄玨冷聲拒絕道:“沒學。”
“那你給我燉個烏雞黨參湯吧?”
“忘了。”
“那我餓了怎麼辦?”
“你不是會刮風下雨嗎?外麵喝風去唄。”
趙清閣瞧了她片刻,慢慢地把手放下了,然後眼睛一閉,來個不搭理對策,繼續休息了。
薄玨這火氣算是噴到了棉花上,到底是誰在生氣啊,怎麼她一副自己虧待了她心好累需要人哄的樣子?自己是那麼沒有節操的人嗎?她一裝可憐自己就乖乖買賬?她才不是!
正好看了一上午也餓了,她要給自己犒勞一番,就做個翡翠丸子,燉個黨參烏雞湯什麼的,再加個炒時蔬,油煙的味道聞久了就習慣了,薄玨一開始是被明妤強製塞進來廚房的,待久了以後發現這裏麵的樂趣也不少,亟待發現。
薄玨把午餐的飯菜端到了房間桌子上,自己一個人坐在桌邊,趙清閣不請自來地先舀了碗湯喝起來,主觀性十足地誇讚了薄玨精湛的廚藝。
薄玨象征性地瞪了她一眼就放過她了。
本來以為要永遠不見的明妤卻再次回來了,回來得無人知曉。那是一個陰天,離趙清閣等人出發去找林箋的日子已經很近了,傍晚的房門卻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