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馬安車上,陳玉嬌的心情也是有些緊張忐忑的,她不停地搓著唐澤雨給她的玉把件,緊張地搖頭晃腦。與她相反,唐澤雨倒是淡定自若,還半眯著眼,一派悠閑自得的模樣。仿佛他們不是去拜訪人,而是堵車在了旅行的途中。
“阿澤,我感覺我心髒跳動的頻率的提升了。”陳玉嬌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還是忍不住戳了戳閉目休憩的唐澤雨。現在,她是真的需要唐澤雨說點什麼,幫她分散一下緊張的心思。
唐澤雨卻是連眼睛都不睜開,說話的語調裏還帶著一點已調笑的意味:“緊張什麼呀?你連那位都打過了,還怕見這一位?!”
“有你這樣的小夥伴嗎?我都緊張都要抖腿了。”陳玉嬌一邊說著,還真的一邊抖腿起來。
唐澤雨忽然一巴掌重重地就打在了陳玉嬌的腿上,難得嚴肅地說道:“女孩子,絕對不能這樣抖腿,知道不?絕對不能。”
“為什麼啊?”揉著被打疼的地方,陳玉嬌第一個反應不是跳腳,而是詢問緣由。
“因為從相學上來講,這樣會把自己的財運與好運都給抖散了。”唐澤雨睜開眼,正好對上陳玉嬌那大眼睛裏的好奇。望著這一雙純澈的金棕色眸子,他心情是莫名的好。語氣也是極為溫和地解釋,“而且女孩子長期這個抖腿,會改變自己的麵相。被視為不端莊,不莊重的模樣。”
“就隻是這個原因嗎?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呢?”
“暫時還沒有想到。”唐澤雨被她的好奇逗笑了起來。
然而笑聲還未落下,就聽見馬車外有一婦人戰戰兢兢帶著一絲絲哽咽的呼喚聲傳入耳中:“嬌兒,是我的嬌兒回來了麼?”
這一聲“嬌兒”,霎時間就讓唐澤雨與陳玉嬌都收起了剛才的隨意散漫的態度,立刻嚴肅端莊了起來。
“阿母,是我,我回來了。”陳玉嬌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撩開安車的車窗簾子。那一刻,她見到了許久未曾見的劉嫖。她蒼老了許多,即便是華貴的衣衫與裝扮,也掩蓋不了。可她滿臉的驚訝、期待、激動,卻是讓陳玉嬌印象深刻。她衝著劉嫖點點頭,按照唐澤雨教導過她的話說道,“阿母,這裏人多口雜,我們進屋說話可好?”
“好,趕緊進屋去說。”劉嫖見的確是她的嬌兒,所以二話不說就應了。轉過身,揮手指揮著仆役打開了府邸的門。
四馬安車穩穩當當的駛入了大長公主府邸的大門。
等待挺穩了之後,唐澤雨倒是率先比陳玉嬌下了馬車,然後當著大長公主府邸裏在場的所有仆役的麵,直接將陳玉嬌打橫抱下了馬車。
這一幕,自然劉嫖也是看在眼底。
“嬌兒,過來。”劉嫖站在兩人的幾步之隔,朝著陳玉嬌招招手,示意她過去挽著。
“阿母。”陳玉嬌笑了笑,她在見到了劉嫖之後,那種緊張感倒是消失了。身體有一種本能對這個人親切,想來是原主留下的執念吧。“阿母,這是唐澤雨。”說話間,她倒是自然而然地拉著唐澤雨走了過來,又笑著說道,“阿母,我在外麵的這段日子裏,都是阿澤在照顧我。”
劉嫖聽著陳玉嬌對他的稱呼那麼親昵,而且兩人剛才的相處。她這個外人都明顯的看的出,這個叫唐澤雨的人,是真的很疼寵自己的嬌兒的。他的眼神隱瞞不了,他的舉動更是隱瞞不了。刻意的與發自內心的舉動眼神,很是一目了然。劉嫖心中盡管是疑惑萬千,可是見到陳玉嬌對唐澤雨那種不著痕跡的依賴與信任,更是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唐澤雨。
這一見,隻見他生的是儀容端正,且又舉止優雅,周身更是有一種世家公子的風範,頓時心中的懷疑與猜忌就消散了不少。加上那四馬安車上文帝時期禦賜的掛墜,劉嫖心底也有了一點譜。
她對著唐澤雨行了一個大禮,極為誠心地感謝道:“這些日子,真的是有勞唐公子照顧我家小女了。”
唐澤雨半側著身子,受了她的禮,然後也是會了禮。唐澤雨這不卑不亢的舉動,落入劉嫖的眼底,更是讓她對唐澤雨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阿母,我們進屋說話呀。”陳玉嬌上前自然而然地挽著劉嫖,然後扯了扯她的袖擺,提醒道,“阿母,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回來了。尤其那隻野豬。”
劉嫖聽著女兒口中的野豬,先是一愣,繼而回神之後,很是意外地望著陳玉嬌,好一會兒後才道:“嬌兒,家裏說的話,可能不能拿到外麵說。”
陳玉嬌自然明白劉嫖是為了她好,她趕緊點點頭,挽著劉嫖胳膊,笑嘻嘻地湊在劉嫖耳畔低語:“阿母別擔心,現在的我比以前的我更好,我會保護自己的。我還有阿澤呢。”劉嫖聽著陳玉嬌的話,嗔怪地瞥了她一眼,然後伸出保養良好宛若白玉的纖細手指,微微用力在陳玉嬌的額頭上一點,就挽著她往屋子裏去。
信步在公主府內,眼前一切的景致對陳玉嬌來說都是陌生的,可是這陌生裏,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此時正是落日的餘暉斜照,林苑裏的青石板鋪就的蜿蜒甬道上,落上了初秋的金黃。帶著溫暖的晚風輕輕拂過,錯落有致的房舍前的竹影與藤蔓便搖曳起來,簌簌作響,一片寧靜祥和之態。幽靜的環境中,卻有一種孤寂蒼涼的感覺悄然而生。
陳玉嬌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忽然停下腳步,眼巴巴地望著眼前的景致,腦海裏卻又一片空白。
仿佛這裏,應該有一段重要的回憶。可是因為原主離去後,她再也沒有辦法打開原主的記憶,所以隻能站在這裏發怔。
“嬌兒,怎麼了?”劉嫖被陳玉嬌拖住了腳步,轉過頭來問道。
陳玉嬌發現自己的手似乎在這一刻有些不受控製的抬起,手指自己指著庭院裏的一處花圃,更是有些不受自己控製的說出了一句:“阿母,把那花圃弄掉吧。我不想看到。”說完之後,陳玉嬌忽然感覺額頭有些隱隱作疼,而且剛才的那一瞬,仿佛是原主回來了一樣。
劉嫖聽了女兒的話,轉過頭來瞅著女兒的眸光裏,多了幾份濃濃的心疼。這一處花圃,可是嬌兒小的時候,劉徹請人為她修建的。裏麵還種上了劉徹從多地尋來的珍稀花草,隻為逗得她的嬌兒一笑。如今嬌兒回來看見了這些,自然是不喜的。於是劉嫖重重地點頭:“好,嬌兒不喜歡,阿母等一會兒就讓人處理掉。”
磨嘰了好一會兒,一行三人才進屋坐下。
這一坐下後,劉嫖自然而然就開始詢問起陳玉嬌當初在長門冷宮裏發生的事情來。
陳玉嬌在來見劉嫖的時候,唐澤雨就告訴過她遇到了這一類的事情,該用怎樣的說話方式來告訴這一位大長公主。於是,陳玉嬌就把當初在長門冷宮裏的事情緩緩道來。劉嫖聽得直抹眼淚,哽咽不止。陳玉嬌見她這樣,便趕緊坐到她身邊,學著唐澤雨平時安慰她的時候最喜歡輕輕地拍著她後背安慰的樣子來安慰劉嫖:“阿母不用擔心,不是說福氣大的人,老天爺都不會傷害的麼。”陳玉嬌故意這麼說著,還衝著劉嫖眨眨眼,“阿母,我現在可好了。我若是不從那鬼地方離開,怎麼可能遇見阿澤呢?又怎麼有這樣的舒心暢快的日子過?再有啊,那隻野豬,我也狠狠地揍了他一頓啊。”
“嬌兒,你什麼時候揍了他的?”劉嫖聽得有些恍惚。
陳玉嬌聽著劉嫖這麼一問,瞬間就好心情,她笑道:“阿母,你近來可有留意那宮中的事情?那隻野豬被我的扇了幾十巴掌的耳光,打得連他老母都不認得。就是在六月份的時候,那野豬的保密做的好,沒有人說出來,所以你應該不知道的吧。”陳玉嬌見劉嫖一臉驚訝,就把那日在酒肆裏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再一次給劉嫖講解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