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嶺。
青蓮劍、五殘劍、蠶叢劍,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日隱雲升,狂風驟起,祭台上的黑衣教主消失不見,平地而起的風沙不容將那違抗的命令傳至白龍城的每個角落,飄向大漠,席卷整個西域——
“外敵入侵,神明的子民,拿起手中的武器,前赴開都河,守衛家園故土。西域的戰士,大巫師為你們祈禱,大護法會守護你們,神女會祝福你們。”
當天,烏孫赤鐵穀周龍騰奉什羅教教主之命,率領西域的守護神——什羅教五百護法,前往開都河,抵禦外敵。
***
今夜無月,交河水緩緩的流淌著,高高的城牆上寂靜無聲,一道黑色的人影飄過,鬼魅一般穿過長長的街道,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下。
神女安眠,護法離城,隻餘大巫師翻飛的白色長袍。
蒼燼睜開了眼睛,看向祭台下的那雙眼睛,“是你?”
水鏡月換回了黑衣蒙麵的裝扮,聽出他語氣中的驚訝,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了陪他過除夕。”
蒼燼道:“他不會見你。”
水鏡月:“我知道。白龍城的護法都走了,神殿山上卻布了陣法,我進不去。我遵守承諾回來了,他卻連碗餃子都不願分給我。”
蒼燼:“教主的決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你既做了選擇,就不該再回來。”
水鏡月搖了搖頭,也不知在否定什麼,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蒼燼沉默。
水鏡月仰頭看他,“天雷劍在哪兒?”
半晌,蒼燼笑了一聲,很輕很輕,帶著幾分無奈,幾分自嘲,“這麼多年,你仍舊如此執著。”
水鏡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像五年前那般與他爭辯,也沒有繼續逼問他。她俯身掃了掃腳下的一方土地,盤腿坐下,道:“神殿山上不去,我陪你守夜吧。”她托著下巴看如濃墨般化不開的夜空,“明日一早,我便去開都河了。”
蒼燼揮了揮衣袖,祭台上的酒壺飛出,準確的落在水鏡月麵前,“給你踐行。”
水鏡月樂了,就著酒壺喝了一口,入口之後,神色卻是有些複雜,一口酒咽下,托著那翡翠冰壺歎了口氣,道:“大巫師用這麼難喝的酒祭天,不怕神明降罪嗎?”
蒼燼一臉的無所謂,又取了壺酒陪著她喝,道:“好酒都讓教主給喝了,他舍不得。”
水鏡月咧嘴笑了,一雙大眼睛眯成了一道縫,仰頭又是一大口,道:“擱我,我也舍不得。哈哈哈……”
水鏡月笑著喝酒,蒼燼沉默著也不知是真在祈福還是在出神。五年前,他們都以為再次見麵時必定是刀劍相向,卻不曾想還有能坐下來一起喝酒的一天。
酒不多,很快就見了底。快到子時了,新的一年即將過去,無論是他還是她,都不曾想過,會陪伴彼此,在異鄉度過一個除夕夜。
水鏡月扔了酒壺,取出若華送給她的那支竹簫,道:“沒有焰火,吹一首曲子來熱鬧熱鬧吧。”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以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一首曲子反反複複的吹了七次,蒼燼也跟著唱了七次。他說:“倒是應景應時,卻不表心。”
水鏡月起身,道:“阿月本就不通音律。”她轉身,揚了揚手中的竹簫,“新年快樂,蒼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