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月原本對小玉的故事挺好奇,但是風尋木那句“我終於有些明白你的心情了”,讓她聽故事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茶水早就冷了,她盯著水中沉浮的茶葉看了將近半刻鍾,終於抬眼看了長庚一眼。然而,此刻的長庚,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他在仔細聽著什麼,卻不像是在聽風尋木講故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水鏡月凝神,仔細聽周圍的聲音……隔壁房間裏的琴聲和歌聲,還有一群男人吵鬧的聲音……嗯?這是小玉的聲音?那聲音很低,水鏡月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卻能聽出她語氣中的堅決,似乎是在反抗著什麼。跟小玉說話的是個男子的聲音,那人的聲音並不嚴厲,甚至稱得上是溫和……是這家茶館的老板嗎?小玉是遇到麻煩了?
水鏡月抬眼看長庚,這次長庚似乎覺察到了,也轉眼看了她一眼,見她麵露詢問,微微一愣,便明白了過來。他對她笑了笑,讓她安心。
水鏡月看了一眼對麵兩人——一個沉浸在回憶中,一個沉醉在故事中。她伸手指了指外麵,低聲道:“出去看看。”
兩人剛起身,唐小惠便抬頭,問道:“怎麼了?”
水鏡月想也不想,開口就道:“去茅房。”
唐小惠看著兩人的背影,眨了眨眼,“一起?”
長庚開了門,鎮定的回頭,道:“阿月找不到路。”
唐小惠恍然的點頭,“哦,是哦,都不知道怎麼問路。”
小玉所在的那間屋子就在對麵,兩人剛出門,就見到守在門口的兩個武士。水鏡月拉著長庚走到走廊的盡頭,站在窗戶邊,問道:“小玉在那間屋子裏,發生了什麼事?”
長庚嘴角帶了幾分笑意,道:“事情好像變得有趣了。這家店的老板想見我們,請小玉幫忙引薦。她拒絕了。”
“請?幫忙?”水鏡月沒有錯過他用的幾個頗為異常的詞,一般老板會對一個藝妓如此客氣?她可不覺得長庚在轉述的時候會刻意添油加醋。
長庚點頭,“小玉應該沒有問題,至少,對阿晚沒有壞心。不過,那個店老板的身份有些可疑。他說想見我們,隻是因為我們是中原人,而他對中原文化十分的感興趣,並沒有惡意。小玉有些為難,已經沉默很久了,現在是那個老板在說服她,很有耐心。”
若隻是一個平常的店老板對中原文化感興趣,小玉完全沒有必要如此防備,店老板也沒必要解釋這麼多。如此這般,反倒更像是別有用心的。
水鏡月挑了挑眉,“去看看。”
***
“嘩——”
房門被粗暴的拉開的時候,房間裏的幾個人都有些懵。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離門口最近的灰衣武士,不過,他的刀還未出鞘,冰涼的觸感一閃而過,手中的刀便不見了。他看著對麵的白衣男子,眼中不由露出震驚的神色——他剛剛都不知他是何時近身的!
長庚將那把長刀拿在手中掂了掂,遞給水鏡月,“刀不錯。”
那是把倭刀,跟苗刀有些像。水鏡月接過來的時候不由好笑,“再好也不如月下。”說著彈了彈刀背,甩手將刀扔還給那人。
房間裏剩下的兩人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小玉原本跪坐在桌子旁斟茶,此刻急急的爬了兩步,擋在長庚和水鏡月身前,匍匐在地,急切的說了句什麼。水鏡月雖聽不懂,卻也知道她在求情,走過去扶她起來,“謝謝。”她說的是倭語。
長庚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對麵的那個男子——茶館的老板,用倭語道:“閣下想見我們,不用為難一個女子。”
那茶館老板大概四十來歲,禿頂,梳著發髻,一身墨綠色的和服,長得很是清瘦,顴骨很高,兩腮有些凹陷,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之後,眼神迅速恢複了平靜。
長庚的話說的不客氣,他也不在意,還起身行了禮,“你們怎麼進來的?我的護衛還好嗎?”
長庚道:“暫時動不了而已。”
茶館老板伸手請兩人入座,“不知二位可否坐下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