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黃玉桌上放置著兩個杯子。
一杯空的,一杯滿的。
一杯青花瓷,一杯漢白玉。
男子拿過青花瓷杯,象征性的掖了掖,嫋嫋茶香撲鼻。
他的眼睛狹長,黝黑的眸凝的能滴墨,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端坐的老人。
“請幫幫我!”
老人謙卑低頭,繁瑣的唐裝勾著一圈圈環形,黑的發亮的綢子布料下掩蓋著點點紫紅。
“你的處境並不複雜,但要徹底解決,還請告訴我這其中的內幕。”
冷若冰霜的語氣仿佛萬年不化的冰塊,管櫻推門進入時,撲麵而來的壓抑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縱然相隔一門外,是三步滴汗的炎炎夏日。
兩人的對峙並無起色,壓抑不語的老人似是緊繃的神經忽然斷裂,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他頹廢的癱在了紫藤椅上,不情願的回憶起那不堪驚恐的情景—
“最先是在房間裏,家具會莫名起火,就算是部分換成不鏽鋼或鐵製,還是能留下燒紅發黑的印記;接著是屋子,不明原因的開始冒煙,嚴重時還有嗆人的煙味,可翻了幾圈還是找不到起火點,然後,就開始了更加......”
他的眼神渾濁空洞,憶到深處,竟是低聲嗚咽起來。
管櫻剛泡好了薰衣草茶,瞧見老人哽咽落淚,鎮定的朝著白玉杯添了一杯茶,茶香撲鼻,帶著薰衣草的芳香,老人的情緒漸漸穩定,凹陷的眼眶泛著淚光。
顧霖森推了推那杯茶。
“薰衣草有清心安神作用,請冷靜下來繼續說。”
“….就在一周前,我的妻子已經住院了,若是平常的莫名失火倒也搬走罷了,但愈是往後,就是開始斷斷續續的哭喊聲,一周前,我的妻子正商量搬走的事情,如今在我們的新住處,在四處無人時竟然有撞牆聲,還有哭泣聲,大概過了三天,我妻子就在開門時,竟是莫名其妙的摔倒在門口,昏迷不醒。”
“醫生說我妻子身體各項正常,卻始終沒有意識。”
顧霖森引了一口龍井茶,問道:“你是想讓我做什麼?解決房子的問題,還是讓你妻子醒來。”
老人一愣。
半晌,終是緩緩開口:“比起身外之物,相伴忘年的妻子更加重要,房子金錢沒有了,隻要我們還有口氣,永遠都不為晚!”
“所以,您選擇了您的妻子。”
老人的眼神透著光芒。
“嗯!請幫幫我!”
“嗬!”管櫻聽到顧霖森冷哼一聲。
及其細小的嘲諷聲,沒入煮茶的咕嘟聲中。
氣泡不斷翻騰,衝開了壺蓋。
她看見他放下了茶杯,彎駝的脊背重新舒展開。
他的身高真的很高,接近一八五,卻是及其纖瘦,複古的長袍寬鬆,就像直接架在骨架上的行動人偶。
茶盅滋滋冒氣,飛濺的水珠燙的她差點扔下昂貴的瓷杯,手忙腳亂的熄掉火去了茶漬,再抬頭時,那老人已垂著頭走出門。
“交易已結束”。
敞開的大門被顧霖森關閉,他朝管櫻淡淡一瞥,輕描淡寫的吐出五個字。
即便是半路進門,也是伸著耳朵聽了分毫,她疑惑問:“這次隻要幫他叫醒他太太?“
“這是他的選擇,我們也隻能遵從。”
他朝管櫻伸出手,纖長的指尖夾著一張名片。
“這次不會太難吧?”
“這要看你是怎麼解決了。”他聳聳肩,手劃過扶梯,邁步走上樓梯。
又來了!
這麼文鄒鄒又欲言又止的說法真是讓人生氣!
管櫻好想仰天長歎,但這絕對保持安靜的圖書館中明令禁止,隻能拿著名片貼額頭轉個圈倒在沙發上挺屍。
至於為什麼會惱火寡言寡語的顧霖森,也是有前車之鑒的。
交易講究分寸,量多量少皆有說法,尤其是幹她這行的,殊不知何時腦子抽風幹場大的就小命玩完兒,到了這時,豐富的知識與適當的經驗便成了保全自身的特殊途徑,若是兩者皆空,便隻能靠來自傳說中的第三方所傳遞的有利消息。
很不幸,攤上個麵癱寡言第三者。
在她之前,已經有個不聽全話的熱血小子途中被一不留神吸了幾口精氣,已療養為由拿著透支的半年撫恤金遨遊南半球去了。
那貨兩天前欠揍的給她發了張圖片,盛夏的陽光明媚溫暖,懷抱金發大波洋妞的帥小子笑的齊白的牙口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