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五)(1 / 3)

三個人的飯桌上,蔣怡小心的捧著飯碗,開始訴說自己悲慘的經曆。

“我是被人販子騙到這個城市的,我的家在廣東,他們說有好工作給我介紹,結果到了城市就把我扔在一個黑漆漆的屋子裏,屋子裏還有許多年紀輕的女孩子,每隔三天都會有人來找女孩,有時是一個,有時三個,甚至最後……”悲傷不能自拔,淚目凝聚低落在碗中,剩下的話也不必說了,大家心知肚明。

空曠寂靜的屋內搖曳著柔色的燈光,女人淅淅瀝瀝的悶哭聲透過耳膜刺入腦髓,付玉寧抬頭望了一眼山姆,卻見他眼中閃著柔波,同情的看著女人,又一副欲言又止的盯著她,最終無奈垂頭咽下一口飯,嚼蠟似的皺了眉。

時間仿佛靜止了,晌久,山姆打量四邊,淡淡開口:“這屋子也沒有另一個房間,蔣小姐就先湊活著在沙發上睡一睡吧,不過冬去春來的,可能半夜會有點涼。”

蔣怡一個激靈:“沒關係的!收留無家可歸的我我連感激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嫌棄什麼!”

”這以後這家裏室外就要麻煩你了,這半山腰荒無人煙的,若是真出了些事可能還處理的比較困難,我也是看妻子這山上山下到處跑的太辛苦,才有意給她找個幫手,沒想到她.....”

蔣怡尷尬笑笑:“我也不知您太太反應這麼強,說來說去也是我的錯,夫人也是情有可原。”

“哼!我看她就是小心眼。”

“……..”

從頭到尾,付玉寧隻是安靜的吃著屬於她的飯菜,一語不談。

沒人知曉這三人的異樣心思,也沒人知曉,今晚過後,蜂擁而來的厄運連連仿佛是斷開的殘片,一幕一幕,帶著未知的延續,吞噬,毀滅,這小小的,溫暖卻又脆弱不堪的家庭。

一晃如世,蔣怡在木屋已經住了近半年,這半年,出乎意料的平靜。

付玉寧不得不承認,蔣怡確實是個賢內助,她溫柔,善解人意,時常吐出的話語能夠瞬間緩解她壓抑已久的暴躁,托福,她能夠不必在看著日落而息時匆匆從街上跑回山上,也不用擅自離崗在老板鄙視的目光下領下僅僅三天的工資離去,她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做自己的事,但是,空閑的時間而至,將其取代的,而是擠滿胸膛的空虛。

她的山姆從剛開始的細心叮囑一直到現如今的毫無音訊,也不過三個月。

蔣怡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正巧紮在那團心頭肉上,縱使她百般討好,也無法拔出,山姆是她的心頭肉,如今卻開始腐爛。

她愈來愈不想回到那個家,再去麵對那兩人,隻會讓她覺得無力。

但她不可否認的,看到山姆開始漸漸依賴蔣怡,她的心真的好痛......

這天天氣灰蒙蒙的,遠處的雲層夾雜著悶響。

付玉寧在街上找到了個穩定的工作,在一家新開的茶館裏當前台,店鋪規模不大,分上下兩樓,時而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太太走進門歇歇腳,她的工作就是看準了哪些長留的再端上一杯三兩茶葉的龍井茶,而短暫歇息的則送他一杯白開水。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但也勉強湊滿一桌。

付玉寧照例端著三杯白開與一杯龍井笑著招呼客人,午後時光匆匆流淌,間接帶走的則是愈加清醒的腦袋,困意席卷而來,剛想合會兒眼,卻被那位喝著龍井的客人招呼續杯,這是第三杯茶,讓她糙皮臉紅的也是第三次。

男子長得確實俊俏,短發白衫,狹長的墨眸,比山姆年輕時不知好看了多少倍,她端茶時,他的手指會似有似無的劃過她粗糙的手背,她不由看了他一眼,卻意外的四目相對,她好像又一次聽見了自己的心髒在小鹿亂撞。

“你是新來的?”他的嗓音也是意料之內的溫柔。

付玉寧漲紅了臉,點了點頭說是。

她看見他的好看的嘴角微微上垂,鼻腔轉彎輕哼一聲,纖長的五指握起瓷杯輕酌一口,優雅的完全與這肮髒隨意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沒有讓她走或是坐,隻是品著茶,付寧玉有些手足無措,舉著木盤忽然很想像個少女一樣扭捏作態的來回晃一晃。

“你最近有什麼心事,還是很沉重的心事。”他倏的開口問道,用的是肯定句,畝定了自己的推斷。

付玉寧微微一怔。

“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過得去的忍氣吞聲,過不去的,就用麵容掩飾悲傷。”他的手指指向她,又碰了碰自己的臉:“你鐵青的臉笑的都青筋暴發了。”

她噌的一下轉回身走回前台,身後還傳來隱約的清爽笑聲。

三三兩兩的大爺大媽們成群結隊進門又走出,茶杯也不知換了幾趟,牆上的指針轉過半圈,人走茶涼,隨著門外暗淡的天空,就連最後一桌客人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