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薇心裏急歸急,但鞭長莫及,而且,她閑下來時琢磨著她娘從出侯府後做出的每一個決定,越發覺得,她這一路走得雖險,但都是極妙的好棋。如果說她娘沒有一點計劃,她是不相信的。
可惜沒有機會跟薑氏多聊聊,現在的局麵,她不光對薑氏的安危擔心極了,隱隱覺得,恐怕薑氏還有其他的打算。
除了一再囑咐沈俊多留意一下薑氏外,鄭薇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多想,隻好跟以前一樣,放寬心懷,在宮裏枯坐著一日一日地數日子。
跟沈俊將那一層窗戶紙戳破,除了兩人見麵時偷偷摸摸地眉眼纏粘一番,其實也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這樣的關係就讓鄭薇很滿足了,她膽子一向很小。沈俊除了那一日的大膽表白,再沒做出其他驚世駭俗的事。擔心了這麼久,鄭薇發現,這個古人,其實比她想象得純情多了。
她才十六歲,正是最好的年華,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是偷偷地享受一場精神戀愛也是不錯的。
鄭薇睡不著的時候,屬於理科生的冷靜回顱時,她就會躺在床上想:愛情的多巴胺一向隻分泌三個月,即使他們見麵的次數少,可能持續的時間會長一些,但總會有消失的那一日。他們兩個人的年紀都這樣小,最多過兩年沈俊就會成親,那個時候,他投在她身上的熱情必然會慢慢消褪,他們隻要保持這樣的距離,便終有會分開冷卻的那一日。
非要說改變的話,也不是沒有。
有人惦記著,心境還是不同的。以前在宮裏時,鄭薇總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情,每次出門時,除了禮節性的妝容,鄭薇連打扮都懶怠打扮。
可隻要想到有機會在路上碰到沈俊,鄭薇即使還有些刻意地低調,但也有了心情時不時地做出一些新鮮的改變。
比如說,偶爾換一換新鮮的發式,閑暇時多做兩個新鮮花樣的絨花戴在頭上。偶爾她也會調些亂七八糟顏色的花汁子,點在手上做甲繪,在每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忍不住將自己認為的,最漂亮的那一麵“不經意”地展示給他。
待收到那人眼中克製的迷戀,鄭薇的心情就會雀躍不已。為此,她總會梳上厚厚的流海,害怕自己高興得忘了形,在燦亮的眼神裏泄露了這要人命的秘密。
這小遊戲固然危險不已,一旦被發現,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境,他們都很明白克製的道理。
那些一閃而過的眼神交換就是他們對彼此最好的回饋。鄭薇暗暗告誡自己:絕不可越雷池一步。
時間忽忽一過,轉眼到了二月。
二月二,龍抬頭,京城裏有吃春餅的習俗。
這些事不用鄭薇吩咐下去,尚食監裏自有其運行的機製。
從皇後宮中出來後,鄭薇照例去尚食監裏看了一看,見春餅準備得差不多,不需要她額外吩咐,便準備回景辰宮。
隨著整個正月的過去,皇後的宮權也一步步回歸到手。
這是必然的結果,鄭薇鄭芍兩姐妹都很清楚。惠妃宮女出身,這幾個月的宮權握在她手裏原本就像傀儡一樣,能順利交接就很不錯,而淑妃或許有點其他的心思,但她實在不是理家事的好手,跟那些油滑的掌事們鬥了幾回,非但沒能得到什麼好處,還暗裏吃了大虧,若不是鄭芍回宮接了這爛攤子,現在隻怕皇帝的申斥已經下來,保不住顏麵了。
淑妃或許心有不甘,但也在正月份的時候磨磨蹭蹭地把權交了出去。
隻有鄭芍仗著身孕硬挺著要到了皇帝的承諾,非得管著尚食監不撒手。
別看皇帝應得好,但是他是個極重視規矩的人,這權利鄭芍或許能握住一時,最多到孩子降世之後,隻要皇後不犯大錯,皇帝必然還會交還給皇後。
鄭薇很明白這一點,因此,她對皇後留下的人非但沒有動,隻要是她們要做的事情,也不貿然插手橫加阻撓。在最初的磨合過後,她跟尚食監幾位姑姑居然處得還不錯。
鄭薇跟孫尚宮正說完了話,正要往回走,門簾子呼啦掀開,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這是皇帝身邊的跑腿。
他臉上掛著喜慶的笑,先衝鄭薇打了個千,再轉向孫尚宮道:“孫姑姑,陛下著我來吩咐一聲,請您做一道開胃的湯給翠微宮送去。”
等孫尚宮答應後,他覷著鄭薇,遲疑了一下,又道:“麻煩姑姑經著點心,這是給蘇貴人喝的,蘇貴人,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