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便是清明,孟府各房的人聚集在一起。便在這一日,馬車、轎攆,各類祭品,隨行的丫鬟、小子、婆子,一一清點完畢後,拂曉時,便出發往芒山而去。
早上清點時,薑成瑾才知道原來孟府人丁不少。便說她在這邊,乃孟家長房。長房有三子,卻各無子嗣。但今兒一早,她卻看見四五個粉嫩孩童,嬉鬧在老太太身邊。多問之下才知道這些孩子原來是二房老爺孟淼的子孫,隻因孟淼在京中為官,孟淼之妻楊氏又是個不通世故的悶葫蘆,身下二子二女也隨楊氏的性子,不敢見人。也就二小姐孟霜尚可取,偶爾也會到老祖母這邊來請安。
待要上馬車時,那孟霜見薑成瑾和孟惠說著話,心想這位便是常聽下人們提起的三嫂子了。於是,孟霜上前,朝薑成瑾行了一禮,喏喏喊了聲‘三嫂子’,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
薑成瑾自是不認得她,孟惠忙介紹道:“她是二叔的女兒孟霜。”
薑成瑾笑著點頭,她想這孟霜看著應是同自己差不多年紀,便問:“霜姑娘幾歲了?”
孟霜忙道:“十七了嫂子。”
薑成瑾笑道:“巧,我隻比你大一歲。”看著孟霜老實斯文的模樣,該是個好相處的人,“我也甚少出門,若是得空,你來找我說說話也好。”
孟霜知道吳太太和自己的母親之間並不親熱,而孟容大哥的媳婦也是個足不出戶的主兒,孟敏年紀小,又不常把人放在眼裏,她雖惦記著能到這邊來玩,可每回過來除了去老祖母那兒請安便別無去處了。如今,一見惠哥哥的媳婦竟這樣的好人,少不得多奉承了兩句。
然一旁的吳氏見孟霜竟跑去討好薑成瑾,便咳了兩聲,目光望著別處,淡淡地說:“霜兒,你也好久沒到我們這邊了,你大嫂子這幾日身子不舒服,你得空也該去看看她。”
從未主動跟孟霜說過話的吳氏,今兒居然主動開口讓她去看望大嫂子,孟霜不禁詫異。但她未多想,若是除了去三嫂子那兒走走還能去大嫂子那兒坐坐的話,何樂而不為呢。
……
當日天暖無風,孟家車馬來到芒山祖祠祭祖。
半日後祭完祖,車馬輕駕,繞過小段路子,很快便來到了孟家在芒山上的別墅:洞天別院。
這座別墅原是孟家祖宅,後來大修大建,便改成了別墅。如今住在裏頭的隻有幾位老姨奶奶,說是住在裏頭,然實際上不過是被孟老太太趕來看家罷了。
一進別墅,眾人便踏上卵石曲徑,兩旁涼亭香榭依山傍水,疏林密花,鶯啼蟲鳴,果真是個修身養性,乘涼避暑的所在。
到了寬敞的大廳,一行人擁著孟老太太坐了下來。孟老太太見廳內站著太多的人,便道:“外頭的景致都很不錯,你們別都在這兒閑站著了,想玩的出去玩,想吃什麼讓丫鬟婆子去拿,這裏已叫人提前幾天預備了賞玩吃食,你們都去吧。”
老太太一放話,年紀小的兒女兒孫們便一窩蜂地往外跑了。當下,廳內隻留得孟林、吳氏、孟禮、孟惠、薑成瑾,孟淼妻楊氏、兒子孟祥和女兒孟霜,其餘皆是各人隨行的奴婢。
老太太一見屋裏要緊的兒孫都在,又想想王馥俞此次沒有跟來,容兒倒是來了,隻是眯眼一打量,卻不見他,便問孟林:“容哥兒呢?才剛一進來,怎麼就不見了?”
孟林回道:“母親大人方才讓孩子各自玩去,容兒也出去了。”
卻見老太太臉色不大樂意:“都是大人了,怎麼也跟著玩鬧去了?馥俞丫頭還在家中養著病,他也該一塊湊到這兒坐坐,怎麼一個人還能跟誰玩去?”
吳氏見老太太臉色不佳,忙解釋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容兒素日勞累,如今得了閑空,難免就想偷偷懶,這會子有萍珠陪著他,老太太大可放心。”
“萍珠是誰?”老太太問。
“萍珠是……”吳氏卻被問住了。
老太太乜了吳氏一眼,冷聲道:“哼…盡跟些下流蹄子廝混,都是你這親娘教養出來的!”
吳氏聽得老太太這句話,便知老太太仍舊惦記著早年自己做的那樁事,生怕老太太待會勾起火氣來,少不得要數落她一番,便急著解釋道:“那個萍珠原是馥俞的陪嫁丫鬟,容兒怎麼敢招惹她?還不是馥俞賢惠,那萍珠又有幾分別的心思。”
“嗯?”便聽得‘賢惠’二字,老太太立馬變了臉色,啐了吳氏一口,罵道,“少給我充什麼好人,看看好好的容兒被你養成什麼德行了?要不是你縱容,心思不正,孩子會容易學壞麼?你看看禮兒,惠兒,要不是被我帶到身邊,指不定也要學得跟容兒一樣!”
老太太忽然發飆,唬地旁的幾人都不敢吱聲,楊氏就別不用提了,從來事不關己。
孟林見老太太發怒,顯然是因吳氏說了‘賢惠’那二字,他不免也有些惱怒,可他並未發作,畢竟如今吳氏才是他的正室夫人,他又能怎麼樣?於此隻好擺擺手,示意吳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