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胡攪蠻纏的功底實令人大開眼界。等他縫完針,一行人再從派出所簽完和解協議出來,天都已經暗了。
一直叫嚷著非讓明笙被行政拘押不可的陸遠居然趁他們沒留意,灰溜溜地走了。江淮易似乎對自己的處理方式很滿意,邀功似的,去拉她的手。
剛碰一下手指呢,明笙“嘶”地一聲,條件反射地縮了回去。
他臉黑了一半,看見明笙把她的手舉起來,無名指上赫然一道創口。江淮易剛要沉下去的心立刻用另一種方式吊了起來,捧著她的手看:“怎麼回事?”
明笙:“被玻璃紮的。”
一個下午,被她自己摳破了好幾次,傷口幾次撕裂,看上去十分猙獰可怖。
這會兒又在滲血了。
江淮易小心握著她的手指,左右張望了下,說:“你在這坐一下,別動,等我回來。”
五分鍾後,他拎著一個印著藥店商標的塑料袋跑回來。因為沒有給別人處理傷口的經驗,他幾乎把所有外傷相關的藥品都買了回來。
明笙坐在長凳上,江淮易蹲在她麵前,把袋子打開。她在一大袋東西裏挑挑揀揀,抽了一張創可貼出來。
江淮易:“就要這個?”
明笙:“嗯”
“……”他欲言又止了會兒,把包裝撕開,對著她的手指想貼,比了下又躊躇起來,抿抿唇,突然交給她,“還是你來貼吧。我不會。”
“這點小事有什麼會不會的。”明笙一挑眸,手動也不動,示意讓他隨便貼。
江淮易咬咬牙,果真很小心很小心地貼了,一張創可貼而已,被他貼出了上手術台的莊重感,最後大功告成,長舒一口氣。
明笙看他呼氣的樣子,笑了。
江淮易哼一聲,起來坐她旁邊,打開一聽可樂,猛喝了一口。
明笙看著他,江淮易就開始搜索他的百寶袋:“你要嗎?”
“不用。”
他於是放下可樂,低頭忽而笑了一下,“你大火的時候好嚇人啊。”
“被嚇到了?”
老實說,“有一點。”
明笙挑眉:“覺得嚇人怎麼不跑?”
“我跑了誰給你善後?”開玩笑,“你還真打算被拘留個十天半個月的?”
明笙雲淡風輕道:“我這不是在適應你的生活方式?「有錢真好」的那種。”
江淮易咬住下唇,又別開了臉。
“怎麼了,剛剛不是挺厲害的?”
之前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剛進派出所,江淮易說要跟陸遠單獨聊聊,拽得二五八萬似的躺在一張老板椅裏,手機在手上翻來翻去,動作跟語氣一樣不耐煩,“開個價吧。”
就這麼四個字,就想打發人。陸遠當然不依,橫眉冷眼,用鼻子出氣,說:“你當老子缺錢?今天我還真非要讓她進局子。”
江淮易說:“十萬夠不夠?”
然後他們就在民警同誌的微笑服務下,簽完賠償協議,順順利利地走出了派出所大門。明笙真懷疑如果調解協議有抽成的話,那位民警能跟她揮揮手歡迎她下次再來。
他很無辜地為自己辯解:“我也不想這樣,這不是沒辦法嘛。”
明笙笑了聲。
江淮易說:“我姐教的,談條件講究個魄力,不能一點一點洋碼地加,那樣反而談不成。”
明笙的笑眸好像能看進他的眼底,說:“他這個程度的傷,行政拘留最多能拘三天,不痛不癢。賠償範圍在五百到一千。學過法嗎?”
“……你打人前想這麼多?”
她指指腦子:“這個是本能。等你臨場再想這些,哪來得及。”
也對,他闖禍的時候就不想那麼多。
隻不過她是把是非利弊都裝進了潛意識裏,而他則把這些東西打包一起吃了。
末了,明笙說:“協議上的賠償,我自己來給。”
江淮易立馬皺眉:“幹嘛。你掙錢就為了花在那種人身上?”
明笙反應平平:“不然呢?”
他不滿地撇嘴:“那還不如花在我身上。”
江淮易皺著眉,很嚴肅地說:“你都沒給我買生日禮物。”
臨時想個理由,結果就想到這個了。
其實他不曾在意過誰有沒有送他生日禮物。前二十幾年的人生裏,父親特別寵他,想要的東西都得到得太容易,生日禮物反而顯得沒那麼特殊。江紹年死後,姐姐顧千月繼承他爸的盲目溺愛傳統,隨著他年歲漸長,每年的生日禮物越來越鋪張,今年則是那間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