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一道暗啞的男聲響起,“這玉,你家小姐是誰?”
紫鵑離得寶玉黛玉稍微遠點,手裏還捧著個匣子:匣子裏裝得就是義忠王給黛玉的那塊玉玦,就是有“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那塊。
義忠王夫婦都說拿玉玦來給黛玉換一樣,結果換來的玉簪黛玉都戴了好久,這塊玉玦卻總是忘了還給義忠王。
今兒好不容易帶來了……竟然就成了信物不成?!能認得這塊玉玦的,八成是義忠王曾經的心腹。
那男子此時也問,“可是林家大姑娘當麵?”
幸好這男子隻一人,黛玉讓紫鵑跑了一趟,請了王妃的兩個護衛過來,才敢把這人帶到王妃身邊。
隨後這男子的話聽得所有人全都麵色發白:太上皇駕崩,忠順王與肅端王已然起事,奉穆宸為主……如今他們派出的衛隊正準備出城捉拿義忠王妃……
義忠王尚在西北領兵未歸,若是拿住義忠王妃足能威脅得了義忠王。
這男子說完話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侍衛上前去扶,一扶一手血。
此時王妃身邊隻有五十護衛,其中二十人是老兵,而王禪出門隻有八個長隨——雖然這八人亦是退伍精銳,但不管怎麼樣這些人都不夠跟那來捉拿王妃的人拚一波的。
因此這個時候需要到京郊大營求救,萬幸此地離京郊大營不過數裏地。京郊大營的領兵大將正是聖上的心腹,因此求救求庇護當然有用。
國師也恰在此時總道館的內室中緩緩走出,“不如讓公子與小姐前去送信,剩下的人聽我安排,這障眼法躲還是能躲一陣子的。”
寶玉與黛玉誰都不曾畏縮,各自氣了匹快馬,又帶了一個侍衛一個長隨,總共四人一起往京郊大營狂奔。
林海這會兒正跟那大將軍閑聊,“說起那些阿~芙~蓉,我叫人燒了一半,剩下的配藥總該用得著。”
那大將軍笑道:“你這可真是先斬後奏!”
正說笑間,忽聽大帳外有人聲響起,大將軍與林海一起往外走:就見寶玉肩膀上插了一箭,而黛玉正按住寶玉的傷口,除了要大夫就是要見大將軍。
聽完黛玉所言,大將軍立即起身前去布置,而林海則盯著寶玉傷口問道,“曉得保護我女兒我也不說什麼了。”
黛玉看著寶玉已然包紮好的肩膀,輕聲道,“幾裏路而已卻不太平,剛剛在大營門口還有人要滅口。”
無論是京郊大營還是西北大營,有肅端王和忠順王的人也不稀奇。
半個時辰之後,義忠王妃等女眷們平安到達,而大將軍再回來時已是身帶血腥之氣。
他此時也與林海商量,“城中隻怕……咱們先去幾個地方等等,萬一聖上能平安出宮呢?”
狡兔還三窟呢!宮中有若幹密道通往宮外,乃至於城外……若是“事有不遂”,聖上完全可以再禁軍的護衛下通過密道前往城外,等待京郊大營的接應,或是直接接過~軍~權,殺他娘的一個回馬槍。
林海仔細看去,這大將軍看似鎮定,實則目光灼灼地……告訴林海,他不敢亂來。
林海便拱手道:“聽大將軍的。”
太上皇都沒了,聖上又知道他那個幼弟的存在,肯定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然而五個時辰之後,果然在大營之外位於桃林之中密道出口見到了聖上——胸口挨了一刀的聖上。
幸好聖上還很清醒,隨行就有太醫,此時到了京郊大營聖上也會安下心來。
林海讓小金掃了一回:聖上這次還是傷了些肺腑,隻怕時日不會太多。
與聖上一同到來的還有義忠王世子,五皇子、九皇子與一眾妃嬪,不止是禁軍侍衛,皇子與嬪妃們也幾乎人人帶傷,不過都是小傷,稍微處理一下便是。
淑妃和七皇子尚在宮中……據說是當時禁軍侍衛前去接應,但沒有接到人。
其中內情隻怕隻有聖上知曉,不過看聖上這意思……大概對某個兒子也挺失望。
林海現在覺得自己這外掛實在好用。一家子都在一處,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就是。
五天後疾行兩千裏的義忠王終於率大軍回返——在他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原本比較安生的北狄人忽然發起強攻,而廣慶王也不肯再踏入大營一步,顯然是在待價而沽。
義忠王在西北待了三年……廣慶王不來,他就派人去請,然後把廣慶王麾下第一大將拉到自己身邊微微一笑。
廣慶王青著臉回去了。之後在與北狄人作戰時也舍得出力了——廣慶王也很識時務,知道真正封疆裂土的機會再次沒了。
既然沒了機會,那就認認真真地做個好藩王唄。
留三皇子和幾位副將看守,義忠王帶了三分之二的精銳飛奔回京。
大軍彙合,可以反攻。這回實在是擁有碾壓級別的兵力,而太上皇手中的那半支禁軍以及肅端王忠順王的家丁——實際上就是精銳,也會心生他念。
實際上,在太上皇駕崩,聖上親至的時候,令太妃在憤怒之下劈了聖上一刀,卻未能劈中要害。
明明滿身是血,等待太醫處置的時候居然讓國師那些徒子徒孫抓住機會,“李代桃僵”,偷偷把聖上送了出去,還與幾位皇子彙合並在忠心的侍衛護送下逃出宮去……
穆宸便知道大勢已去。如果能拿住聖上與一眾皇子,那還有得貪,憑著這些肉票和手裏的禁衛,一個攝政王至少是穩穩的。
可惜了母妃這個脾氣。
見勢不妙,肅端王是最先想後路的。淑妃與七皇子則是聽說勢頭不妙最先躲起來的,可憐聖上都已然逃走,這母子倆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那既然如此,我就笑納了吧……黃泉路上多一個伴兒就是一個伴兒。
穆宸這幾日始終都很平靜:兩個哥哥攻入宮中,他雖然不會不反抗,但對自己的命運也是早有預料。
情勢不妙,父皇已死,母妃就沒了主意。而忠順王也想著自保——可惜依舊留在西南的史鼐不會再給東山再起的機會。
本身這次倉促起事:也是因為忠順王聽說自己存放~兵~器的私庫已被發現,恰好父皇忽然去世……
聖上還不能起身,義忠王殺入宮中時隻看到穆宸歪著頭坐在龍椅上,而整個人卻已經沒了氣息。
至於令太妃則是服毒而亡,就睡在太上皇旁邊……肅端王和忠順王則不見蹤影。
穆宸此人終歸還是……有些底線。京城雖然~戒~嚴這麼多天,卻並無大事。
回到宮中的聖上靜養了半個月,忽然這一天能起身曬曬太陽。
領命前來麵君的義忠王一眼瞧過去就是一個“咯噔”:這是回光返照?
聖上則笑眯眯道:“二哥,我見過國師了。我也沒幾天好活……”說著他輕歎一聲,“鳩占鵲巢如何能有好結果?我死後這天下就交給你了。對了,傳位詔書我都寫好了。”
義忠王大驚,片刻後才道,“你兒子那麼多。”
“他們年紀還小。”聖上搖了搖頭,“莫說還在逃的兩個老家夥,就說廣慶王,他們都未必對付得了。”他擺了擺手,“我意已決。”
一個月後聖上駕崩,義忠王登基,在家閑了一個來月不敢亂出頭的林海被欽點為吏部尚書。
又過了三個月,怡安王和史鼐分別把肅端王和忠順王押送回京。聖上龍顏大悅。
而林海升任吏部尚書親戚朋友都來道賀:其中包括乖乖主動致仕的王子騰,以及終於從大牢中撿條命的賈珍。
看見王子騰,林海倒是想起了甄應嘉——這位仁兄已經降職成知府,被聖上打發到貴州上任去了。
送走一眾賓客,黛玉主動上前,小臉紅撲撲的,“爹爹我有事要求你。”
其實寶玉這些年的表現林海都看在眼裏,心中也略有動容,“咱家沒兒子,寶玉得入贅,他可答應?”
黛玉聞言竟不管不顧衝著門外道:“寶玉你快來求我爹,他說入贅就答應!”
寶玉緩緩邁步入門,對著林海與王禪鄭重一禮,在抬頭……林海隻覺得他通身散發著金色光芒,他也不怕人家多想,“你可想起來了?”
寶玉再次一揖到底,“小婿全想起來了。”像是在應和他,他胸口處的那塊寶玉也跟著光澤閃動。
林海一揮手,“你家你自己想辦法去。養了這麼多年的閨女……”他還沒說完,就讓王禪一把拉住,直往裏間裏帶。
而寶玉與黛玉齊齊抬頭,目光交彙,默契一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