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師傅這番話,劉延寧聽得很認真,內心也不是不讚同,他這個年紀,就算僥幸中了進士,又有哪個上官放心交代他辦事?
“當然了,這隻是為師之見,你若執意想進京,為師也不阻攔,京中自有人幫你打點好一切……”
劉延寧聽到這裏,頓時一驚,脫口而出:“師傅的意思是,來年不準備回京?”
江遠辰點頭,對弟子的洞察力還是有些滿意的。
“為何?”
“現在也不是不能告知於你。”江遠辰緩緩道,“你隻知為師從京中來,卻不知為師出自安寧侯府,上有兩個兄長頂門立戶,隻管吃喝玩樂。為師有一長姐,承蒙聖恩入選進宮,為皇上開枝散葉,被世人尊為‘江淑妃’。如今娘娘膝下五皇子年歲已長,為師年前回京,得知皇上和太後娘娘為五皇子選了承恩公的千金為正妃,隻等擇日完婚。五皇子這門婚事已是顯赫,又有傳聞皇上有意加封娘娘為貴妃,侯府曆來低調,在六皇子成婚之前,京城是最好先別回了。”
劉延寧先前對師傅的家世便有些猜測,如今他師傅這番話,不過是證實了劉延寧的推測。然而劉延寧在聽見五皇子和承恩公千金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吸了口氣,承恩公,能得這個爵位的,曆來隻有太後的母家和皇後的母家,五皇子的正妃是承恩公千金,算年歲應該隻有皇後母族對得上,因為皇後娘娘的父親逝世後,爵位是由娘娘的兄長繼承。
未來的五皇子妃,也就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這樁婚事,是不是說明皇後和五皇子結盟了?
皇後娘娘雖然膝下沒有子嗣,但她到底是國母,受世人供奉,文武百官尊敬,她看好的皇子,即便不能與嫡出相提並論,但至少也比其他皇子的地位要隱隱高一些。
明明說的是五皇子的婚事,師傅偏又要提到六皇子,可見五皇子多了這麼一個助力,六皇子一係也是不消停的。
也就是說,這兩年京城不安穩,師傅也不得不避開風頭。
怪不得師傅他們從京中回來,好友就開始打理著族中庶務,恐怕這幾年,景行也無法下場考科舉了。
景行尚且如此,他作為師傅的弟子,又豈能置身事外?劉延寧心中已有答案,起身道:“弟子全聽師傅安排。”
江遠辰點頭:“此番從省府回來,拜過家中長輩和祖宗,便不必理這些俗事,隻管安心念書,再過四年,你也才二十二,正好下場。”
“是。”
江遠辰瞧了瞧天色,道:“行了,吃過晚飯回去吧,你家中想必也有話叮囑。明兒我讓人送你去洪州府,以往都是你家中長輩護送,這一次消息匆忙,他們恐怕沒這麼快,叫景行和聲揚一道去,他們也該見識見識了。”
“是。”劉延寧這回應的聲音亮了一些,以往每次趕考,都是爺爺和叔父們陪送,他們忙前忙後的伺候自己,劉延寧心中多少有些負罪感,師傅府中的下人到底不一樣,再有好友同行,路上也多了些樂趣,劉延寧心中也多了些輕鬆。
惦記著家中母親和妹妹,劉延寧在江府吃過飯,便匆匆回去了,其實若不是師傅親自開口,他都不打算在這邊吃飯。
回到家中,劉青和李氏已經幫劉延寧把行李收拾好了,首先就是文房四寶,他愛看的書,然後才是衣裳,快入秋了,這天氣也不知道哪天就轉涼,李氏給劉延寧縫了兩套新的秋裳,都給劉延寧裝上了,這個季節的衣裳也帶了兩套,包袱裝的鼓鼓的,等劉延寧一回家,李氏又把手頭僅有的幾十兩銀子都交給了兒子:“張家良善,得知你要考鄉試,早早送了這半年賺的錢過來。你爺奶惦記著你,獨獨留了五十倆在娘這兒,你都拿著備用。”
劉延寧見狀嚇了一跳,實在沒辦法接受他娘財大氣粗的模樣,連連搖頭:“娘,不必這個,我手頭還有些銀子,上回二叔三叔回去,在省府沒花完的十幾倆,全都給了我。”
“那點銀子哪裏夠?此次去省府不同尋常,那麼多舉人老爺,大家都要花錢,咱們家現在手頭鬆,你也別委屈了自己。”李氏不由分說把銀子塞到兒子手裏,“再說這回是江先生安排的人送你,車馬都要安頓,總不能叫江先生出了力,又要出銀子貼補你。”
劉延寧還是不肯要:“兒子身上有幾十兩,夠用的,娘留著家裏用吧。”
“家裏有錢。”李氏指了指劉青,“你妹妹去年得了一個銀元寶,這回分錢又得了兩個銀元寶,你爺奶全讓你妹妹自個兒收著了。守著個金娃娃,你還擔心家裏沒有錢花?”
劉青聞言,自然是笑眯眯的點頭,幫她娘一起勸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