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1 / 3)

劉青這段時間在思考一個問題,要不要“難過”一陣子?

她是認真的。

雖然這位傳說中的知府孫少爺,同劉青隻是個淵源頗深的陌生人,連麵都沒見過,劉青不可能隻聽說過孫三少的情況,就對方產生好感,她的感情還沒這麼泛濫。

上輩子到這輩子,劉青還沒有真正喜歡過誰,嘴上說暗戀某某某,也隻是一時少女情懷作祟,還沒有上升到喜歡的層次。至於這位孫三少,她沒見過對方,連好感都談不上,對方跑路就跑路,劉青除了吃驚了一下,並沒有其他情緒。

可是好歹是她兩輩子加起來的唯一一次相親——孫三少和先前方家單方麵有意提親的情況不同。

劉青和孫三少見沒見過麵不重要,家裏相中了孫家,孫家也相中了她,再加上劉青自己還點過頭,在劉家人看來,除了因為沒有定親,所以不好大肆宣揚之外,這樁婚事原本是板上釘釘,她這輩子隻會嫁孫三少了。

這個時代的人講究從一而終,將要定親的對象跑了,姑娘還不至於為此尋死覓活,但是也不能無動於衷吧?

劉青本來也沒想到這茬,剛知道親事取消的時候,她正沉浸在發財的喜悅中,一時還來不及憂傷,可她娘好像更擔心了,特意把木棉木槿她們都打發了,拉著劉青說了孫三少主動要當她的備胎(劉青自己總結的)。

李氏嘴上說要劉青別太傷心,眼神裏分明寫著“哭出來吧,哭出來就不難受了,我可憐的女兒”這些意思。

劉青這才意識到,她對這件事的態度太平靜,反而讓身邊的人懷疑擔憂了。

其實換個角度想就好理解了,好比他們打算要結婚,彩車買房彩禮陪嫁都想好了,雙方父母達成共識,挑好了結婚的日子。然而,就在他們開始準備婚禮,馬上就要給親朋好友送去結婚請帖的時候,男方突然說不結婚了,接著人就跑了。

想想看,接近婚期的時候被悔婚,幸好請帖還沒發出去,這要是親朋好友都知道了,丟臉還隻是小事,在一些三姑六婆眼裏,就該背地裏嘲笑說,老劉家的女兒肯定有什麼毛病,不然男方幹嘛無緣無故悔婚——就算是上輩子,身邊哪個姑娘出了這種事弄得人盡皆知,生活上也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放到劉青這兒,影響絕對要比她上輩子嚴重一百倍。

這麼一想,劉青就能理解她娘對她的不放心,絕對不是無病呻吟,一個大姑娘被悔婚了,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難過,那這孩子不是沒心沒肺,就怕是個傻的了。

好在劉青她娘還沒懷疑女兒是個小傻子,以為她性子太要強,不想叫他們擔心,正強顏歡笑著,其實心裏可難受可難受了。

劉青……索性也不掙紮了,默認了她娘擔憂,開始扮起了憂傷。

裝一裝委屈,如果能讓她娘放心也無妨,劉青也不介意,而且她現在還沒走出被“悔婚”的陰影,他們應該也不會急著幫她張羅新的婚事吧?

這樣的話,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劉青自知演技不到家,就怕自己言行不一露了陷,即使到了師傅家,同小夥伴玩得開心的時候,時不時來一聲長歎,做一個明媚而憂傷的女子。劉青主要是怕木棉木槿說漏嘴,她現在上哪兒兩個小丫鬟都跟著,她們和她關係是更親近不假,可她娘才是當家作主的人,又捏著木棉和木槿的賣身契,她娘時不時招她們問問情況,木棉木槿保管把她跟江曼楨一天說了幾句話,都能羅列出來。

作戲就要做全套,劉青這一次非常拚。

江曼楨心思細膩,她雖然不知道小夥伴最近為何這般反常,愁眉不展,但是也不想叫她沉浸在這種“悲傷”的心情中,於是就想了個辦法,像青青以前開導自己的方式一樣,她也陪著她到處玩,散散心。

說到去外麵玩,江曼楨是想去省城轉轉的,這會兒想起來,他們似乎有將近一年沒有去過省府。江府當然不會讓江曼楨和劉青兩個小姑娘,就跑那麼遠的地方去,即便是有丫鬟和隨從們跟著,那也不放心,至少得要府裏的主子陪同。

這裏說的主子,指的就是江遠辰和江景行叔侄倆了,因為這裏是江遠辰當家作主,他的弟子劉延寧也可以算一個能做主的,可惜劉延寧作為準考生,正日夜拚搏備戰科舉,他就算有這個心想陪陪親妹妹和師妹,他師傅也不會答應。

江遠辰不僅不讓徒弟出門,他自己也基本上哪兒都不去,宅得十分徹底,所以連他親閨女都沒指望他。

江曼楨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們在這裏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二哥江景行了。她正想叫人去問問二哥近來是否有空,奶娘聽了便笑道:“我的姑娘,您還不知道呢?二少如今可沒這閑工夫,他正和劉公子一樣,叫三爺拘著了,一日裏有七八個時辰都在書房呢。”

“爹爹突然拘著二哥做什麼?”江曼楨確實不知道,這段日子甚少碰見二哥,還以為他是外頭的事忙著。沒成想是竟是被她父親給拴著了,不由奇怪道,“二哥不是還管著幾個鋪子嗎,生意也不用照看了?”

奶娘搖搖頭,主子們總有他們的打算,不過她倒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主子去世得早,沒給姑娘生個兄弟幫襯著,那兩個生了兒子的姨娘可沒存著什麼好心思,她們的兒子怕是指望不上,好在主子在世之時,同二太太就處得還不錯,這兩年姑娘又同二少日漸親近,依著兩房的關係,姑娘日後出了門,也能指望二少撐一撐腰了,所以,二少若能早日出息,對他們家姑娘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缺那幾個小錢,倒不如用心讀書來得要緊。”奶娘攬著江曼楨的肩,滿眼笑意,“不過奴婢瞧著三爺如今對二少的嚴厲,想來二少也要同劉公子一般,準備考科舉了。”

“是嗎?”江曼楨也有些興趣,問道,“爹爹是何時開始拘著二哥的?過年的時候他都沒怎麼管二哥呢。”

“前幾個月開始的。”奶娘笑得滴水不漏,沒有告訴她家姑娘,就是剛過完年那段時日,府中流言四起,都擔心京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大概過了一個月,京裏的信便來得少了,二少也開始跟著三爺讀書,不再管外頭的事了。

奶娘現在想想,還是覺得這種變化同侯府脫不開幹係,隻是她先前便警告底下的人,不許在姑娘院子裏嚼舌根,叫姑娘聽了徒增煩惱。如今事情都過去了,奶娘覺得更沒必要告訴姑娘。

江曼楨也不是那種自私任性,不顧他人的小公舉,聽到奶娘的話,便點頭道:“也罷,二哥學業要緊,自然不好再打擾他。”

奶娘又笑道:“姑娘要想出門散心,不如去寺廟拜拜佛祖?這時節酷暑未消,山上還涼快些呢。”

江曼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采納了奶娘的建議,拉著劉青去燒香拜佛了。

劉青表示,雖然很感謝小夥伴的用心良苦,但她是真的不信佛啊……

於是連著拜了好幾日的佛祖,連身上都沾滿了佛香的味道,江曼楨卻發現自家小夥伴心情似乎並沒有好轉,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勢了==

江曼楨當然不知道,由於她的盛情難卻,劉青已經快從假悲傷發展成真鬱悶了。

好在江曼楨也沒有一條路走到黑,發現小夥伴心情沒有起色之後,她也不再拉著劉青往寺廟跑了,心裏並沒有放棄哄她的打算,江曼楨又去找了江景行,這次是托他幫忙問問京裏的好友,能不能捎點新奇些的東西過來,她知道青青最喜歡鼓搗這個。

說起來,江曼楨以往在京裏,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為侯府貴女,交際總歸少不了,不說遠的,侯府的姑娘們就不少,姐妹們也幾乎日日在一塊處著,她外祖那兒的表姐妹們對她也常是噓寒問暖,關照有加。

江曼楨以往也覺得同家中姐妹們相處融洽,並無不妥之處,直到來了江州才發現同那些對她噓寒問暖的姐妹們也不過爾爾,旁的不說,她知道二哥遠離江州數年,同京裏的那些好友們也沒有斷了來往,每次府裏送來家信,都有大哥單獨寫給二哥的信件,還有曹家二哥,五皇子他們,偶爾也會派人送些東西,即便是幾本書,一方硯台,也證明他們同二哥關係一如往常。

反倒是她,初到江州時多有不便之處,甚是思念府中生活,給她自認交好的姐妹們都送去了書信表達想念之情,卻不想收到回信,上邊隻有一些浮於表麵的問候。

那些噓寒問暖,江曼楨平日裏聽她們親口說出來,心頭暖意微漾,從信紙上看到,卻隻覺得一陣冰冷。

此後,江曼楨同過去的那些閨中姐妹隻是偶爾有禮尚往來,每到過年過節,奶娘自會替她選好送回京的禮物,類似請求幫忙這種事,她寧願找二哥托人,都比找她們要來得安心。

江景行聽見妹妹的請求,倒沒有推諉,隻是頗有些好奇:“又不過年過節,怎麼突然想起給青青帶禮物?”

江曼楨知道,二哥同師兄原是知交好友,後來他師兄被爹爹收為弟子,關係更加親近,二哥對青青也向來照料。因此,江曼楨覺得也沒有必要隱瞞他,於是歎了口氣,頗為擔心的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青青近來心情不大好,我想尋點她喜歡的東西,也好叫她高興高興。”

“心情不好?”江景行不由皺起了眉,那小丫頭最是沒心沒肺,他也不曾聽說劉家最近有什麼事,她能有什麼心事?

江曼楨搖了搖頭,她性子好,見好友似乎不願多說,也就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所以到現在還不知道個中緣由。此時看二哥也有幾分擔憂,不由安慰道:“我瞧著青青隻是情緒有些低落,不算太難過,想來也不是要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