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五原的時候,便洞悉孫良誠在前方的情形,乃令劉汝明、孫連仲、方振武、馬鴻逵等部前去增援。同時又知於右任先生到陝,極力奔走,但沒有名義,活動頗難,故又加委於先生為國民軍駐陝總司令,並委劉鬱芬為駐甘總司令,以加重他們調遣的權力。後來到磴口,又委孫良誠為前敵總司令,方振武為前敵總指揮。經過這樣的布置,顯得頗有頭緒。可是援軍來得太慢,此時孫良誠的部隊在前方,苦戰不下,因為雨下得太大,道路梗阻,運輸困難,實已到了糧盡彈絕的地步。而敵方卻又新運到一批某方供給的子彈,積極企圖反攻。孫良誠處此困境,無法支持,勢已非退不可。這一天孫與俄顧問薛福林商議,以為後退固然不妥,但形勢如此,不退已經不行,乃決計退卻。命令已經寫妥,送達命令的人已經走出門外,正在這個緊要關頭,孫良誠忽然靈機一動,跺著腳大哭起來。他想:
總司令現在已經離開五原,正在路上走著,各路大軍也正在分頭進發,不知何時才可入陝,二、三軍不知何時才可解圍。此時我若一退,必致影響全軍士氣,武漢方麵北伐軍亦必受大影響,那時整個國民軍完了,革命大業也受挫了。這樣要緊時機,我怎麼能退?我寧可死在這裏,也不能輕退……
於是將原定計劃完全打消,立刻把送遞命令的人半途截回,將所書命令撕毀。部屬看見他如此慷慨堅毅,極為感動,於是重新鼓起勇氣,振作精神,苦撐下去。孫良誠這一舉,關係於國民革命業績者實在太大,誰也不應忽視的。
馬鴻逵接到援陝的命令,老不開拔,及至我到磴口,致電問他何故不開拔,詞甚嚴厲,他方調動隊伍向鹹陽慢慢進行。走了很久,才到鹹陽,又複停兵,總不過河,和孫良誠言明,他隻可供給槍彈,不能出兵相助。孫良誠便和他說:
“這樣也好,你就供給我們二十萬發子彈吧。”馬答應了他的要求,撥給他二十萬發子彈。他的部隊得到這批子彈的補充,士氣大為振作。這次解長安之圍,馬鴻逵雖未作戰,但其物質上的幫助,亦是很得力的。
增調援軍中,又有某部,走到長武、邠州一帶,也是遲延觀望,不肯前進。究其所以如此,也有相當苦衷。因為他的部隊,在南口作戰,犧牲太大,槍械彈藥,一直沒有補充齊全,此時加入前線作戰,猶疑顧慮,自所難免。可是國民軍誓師北伐,哪一部分
都是疲敝之餘,艱苦奮鬥,困難是彼此相同的。何況救人之急,
如同自救,當前線如此緊急的時候,他卻不顧大局,隻管自己打算,
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在這一點上,後來別人對他還都能原諒,唯
有身當其衝的孫良誠,卻因此十分惱恨,無論朋友怎樣為他解釋,
孫良誠總是瞧不起他。
方振武後頭緊跟著開來的,是劉汝明的部隊;劉汝明後頭,
還有孫連仲的部隊。劉、孫兩部援軍,總共不到八千人,分作兩次開拔。孫由包頭開寧夏,劉即由寧夏奔向平涼,前後相差不到兩三天的工夫。孫良誠在前方苦撐了數日,劉、孫援軍都先後開到,即在鹹陽會師一處。彼此見麵,不禁悲喜交集。悲的是別後彼此都受了不少的挫折,喜的是經過千辛萬苦,又能在一處,共相患難。於是詳商作戰的計劃,決定劉汝明向左路,孫連仲向右路,兩麵包抄繞襲;孫良誠則由正麵出擊。三方麵同時發動,勢如疾風驟雨,使劉鎮華部無法招架,劉即下令退卻。恰好那退卻令錯送到孫良誠之手,因得洞悉敵情。於是加緊猛攻,一戰即衝入劉鎮華司令部,使之潰不成軍,狼狽退出潼關。我方獲得了巨大勝利。俗語說:“打架要親兄弟,作戰要父子兵。”這話真是不錯。此時勝局已決,原先觀望不動的各部,也要上來立功了。孫良誠對某部之滑頭取巧,
極為不滿,當即攔截其不許渡過渭河,鬧了不小的別扭。
這回長安解圍,孫良誠功勞最大。他以久戰疲敝之部,完成
這一艱巨任務,為國民軍北伐,立下穩固的勝利基礎,實在值得
欣慰。故北伐中,孫良誠功勳實居第一,誰也不能否認。
長安之圍既解,對於陝西的焦念之心,大覺寬慰了。我便在
寧夏住下,從事部隊的移調,並且訓練新成立的部隊。原先在五
原撥交宋哲元的軍官,此時將旅、團、營、連長一一委好,正式
編為一師,即委宋為師長。每至早操之先,由我親自點名訓話。
有些人不明白我的意思,對我說:
“您這是幹什麼呢?這些官長,既沒有兵,也沒有槍,算的
什麼隊伍?”
我說:“你們不用著急。回頭前方繳來槍支,後方補上員兵,馬上便可成立新的勁旅。”
我雖然這樣說,大家還是懷疑,宋哲元自己也不敢相信,將來真的能夠成立正式隊伍。可是不久孫良誠等將繳的槍械從前方送來,蘇俄幫助的槍炮亦已運到,當即補充兵員,很迅速地便把一師整整齊齊地成立起來了。
寧夏為西北重鎮,馬鴻賓為此間鎮守使,馬是回教中有學問,明大義之人。其部隊我亦檢閱點名,官兵多姓馬,別姓不過占百分之一二,全是回教子弟。又有新兵隊,都無槍支,亦每日按時操練,精神頗佳。我每天盡可能利用時間,親自整訓部隊。尤注意官兵的革命教育,除每晨朝會演講三民主義而外,又編有革命精神問答書,發給各部誦讀、答問,借以提高部隊的政治水準。有刀須磨,有槍必擦,有部隊必須勤加訓練,這是我毫不放鬆的。
此地有道尹姓邵,原為本軍司書,由書記軍需升任此職,對事尚能小心謹慎,隻是政治知識差些。我每到一個地方,照例喜歡探聽些當地掌故,以為談助。我到寧夏,就問邵道尹曾聽說這裏從前有些什麼好官和壞官。他回答說:“還沒有打聽過。”我說:“不知道誌書上有沒有記載?”他道:“誌書上沒有。”我向地方父老問悉,民國前有山東滕縣人高善哲老先生為翰林出身,任此間知府,上任時候,兩匹騾子,拉著一輛轎車,裏麵坐著他老太太,他自己在車子外邊上坐著。在任數年,所有自己穿的鞋襪,全是他老太太給做。這裏從前所築秦渠、唐渠、清渠,工程草率,致黃河年年成災。高老先生到任後即著手改造,每日帶些幹糧及待批閱的公文,打成一個小包,背到野外草棚中坐著,監導民工築渠。一連五六個月,不問風雨,從不間斷。渠成,地方年年豐收,原野一片江南風光,真是萬家生佛。民元鼎革,他罷職歸田,百姓跪送數十裏,依依不舍。此為寧夏百年來最好之官。後來我到泰山住,曾與高老先生見麵。那時他已八九十歲,身體很康健,猶能作蠅頭小楷,每日服烏雞丸,夜眠推腹,常令其孫到泰山摘
柏葉泡茶為飲料,以此為其養生之要道。他自掛冠家居,教子課孫而外,努力地方公益之事,深得桑梓之敬愛。現已逝世一年多了。
寧夏宋為西夏國,漢、回、蒙、旗雜居,以回教勢力為大。我以為回回隻是一種宗教的派別,不當視為一個特殊的民族。回教、佛教、耶穌教、天主教同是世界的宗教,各民族自由信奉;但信奉哪一教,可不能就成為那一族。中國人信奉回教,不當稱為回族,正如信奉佛教、耶穌教,不當稱為佛族、耶穌族一樣。人們不明白這個道理,硬要把信奉回教的人,加一個回族的名詞,時間一久,積非成是,信奉回教的人自己也就承認了。如此生出種族界限,互相歧視,真是無謂得很。其實在回教沒有傳入我國以前,所謂“回族”的人民還不一樣是中國人嗎?這回我把這個道理和馬鴻賓詳談了一番,他也表示了承認之意。
回教禮拜寺在這裏極多。回教徒最潔淨,晨起沐浴而後才做禮拜,禮拜五次,要沐浴三次。沐是沐,浴是浴,兩不相混。沐,洗頭;浴,洗身。查辭典中,沐浴二字的注釋,亦是如此。另外還有兩次,是洗鼻子和下身。我們北方普通人民,有一年難得沐浴一次的,比起回教徒的辦法來,實在顯得太不衛生了。我也在回教的禮拜寺中沐浴了幾次,設備很是便利合用。法用一木桶,高懸,桶底鑽有許多小孔,用時擰動關頭,貯在桶中的水,便如雨一般地淋將下來,噴滿人身。現在歐美各國有淋浴之法,和這個同一原理。我覺得這比普通澡堂裏,許多人同時擠在一個熱水池中洗澡,清潔衛生得多了。我對回教朋友,極力讚美其沐浴的習慣和方法,他們都很高興。除愛清潔一點外,回教同胞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第一,人人虔誠奉教,忠孝仁愛的教訓深入人心;第二,風俗勤勞淡樸,人人皆有職業,無遊手好閑的人。寧夏遍地種煙,回教吸煙者萬人中難有一人,這都是事實,我們不能不佩服。
護軍使衙門建築很堂皇,裏麵的布置設備也富麗闊綽。城內有一條街,也全是馬雲亭的房產。回教人民,彼全皆以“老表”相呼,但似此眾貧我富的現象,不免使人覺得礙眼。後來馬仲英率部到寧夏,憤而將其使署及房產全部放火燒毀了。
這時有清室端王住此,這人就是主張練義和團事者。義和團失敗後他被充軍至新疆,民國成立,仍不能回北平,即寄寓於此。這回我曾和他見麵,已經很是衰弱了。
寧夏地方富庶,原野多稻田,東南方麵出堿,稍遠處尚產鹽,都是大青鹽。寶藏無窮,隻因交通不便,人民資本又太小,所以業務不發達。若政府能幫助人民,大規模地從事開采,運銷全國,必可抵製外國堿而有餘。此地又產“枸杞”,曾見北平、保定一帶所產者,不過尺把高,粗隻一指,這裏的樹卻高達一二丈,小的亦有五六尺。此物行銷西南各省,視為貴重的補品。西南一山之隔,為阿拉善旗。我特劃為縣治,希望能夠在地方上築民渠,以興水利。若能像高善哲先生一樣地認真辦理,則蒙古平原,將有數萬頃肥田出現,即不能成為農區,亦可成為牧區。 那時西北荒原必大大改觀。
我在寧夏約住二十多天,十二月二十日早晨,即向平涼出發。在路上,汽油用完了,無處購買,後來設法買了一桶煤油,勉強對付,竟也支持了半天,唯煙太大。煤油能代汽油,這是第一次嚐試。過寧安堡不遠,汽車忽又壞了,我留下幾個人看著修理汽車,自己換了一輛車趕路。後來知道那車損壞的原因,是因為夜間沒把水箱裏的水放出,那時雪夜寒天,水箱即被凍炸裂。用人真不是容易的事,這回一是坐車者不懂道理,二是開者沒有責任心,不然哪會有這等亂子?
越過固原,這是陝、甘、蒙、回交壤的重鎮,清代設提督於此。民國九年地震,猛烈震動達五分鍾之久,全城成為一片瓦礫,死傷至多。這回我所看見的固原城,還是到處斷壁殘垣,滿目荒涼。我住在城西小客店中,同本地回回父老,談了些從前左宗棠來此平回亂一些的事,大家還是很帶情感。
從寧夏到平涼,一路深溝絕壑,險勢天成。馬路為張兆甲等所築,工程過於草率,高高低低很是難行,隻算比沒有強些。我沿途且走且修路,汽車行駛還得十分留心,否則必出危險。這一次曹浩森(日本陸大畢業,為國民軍參謀及參謀長多年)他們坐的一輛車,便因車夫不慎,以致翻車,跌到二三丈深一個山溝中。曹先生受傷最重,在平涼醫院住了很久,才慢慢痊愈。
那時大雪之後,途中積雪已被掃除,但遠山近野,仍是一片耀目的銀白世界。汽車在積雪滿枝、槎枒夾道的柳樹中迎風疾馳,饒有一種意趣。那些柳樹,都是昔年左宗棠在此地主持著栽種的,可惜現在無人保護,被居民砍作燒柴,沿途所見的,已經零落稀疏,行列不複整齊了。過了好長一條深山狹穀的險道,平涼便豁然在目。時馮治安部駐此,安樹德(孫良誠部旅長)為此間鎮守使,鄧鑒三為道尹,他們都出城相迎。進城之後,住張兆甲宅,高樓大廈儼如皇宮。一鎮守使,竟如此闊綽。坐定,馮治安和安樹德等來報告當地軍事政治各方麵情形,知道有一軍械庫在此,便對他們說:
“你們回去,把庫裏的槍械細細點查。凡能夠用的,另外開一個清單拿來我看。”
他們走了不大會兒工夫,忽然聽得城裏西北角上“轟通”一聲,仿佛暴雷似的,室中門窗玻璃都震碎,屋上的瓦也跳得多高,全城為之震動。我們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亂子。最初還以為是地震。我一麵派人去查問原因,一麵即和王鐵老到門口探看究竟。一會兒一位外國牧師抱著頭滿臉流血,驚慌失色地跑了來,口裏叫道:
“了不得!一定發生了戰事啦!”
因為這天是聖誕節,他們正在做禮拜,忽然大響一聲,一根木梁由屋頂打入禮拜堂裏,把堂中打個亂七八糟,東西打壞不算,還有多人受傷。他們以為是我到了,戰事又發動了。接著有許多父老,亦哭泣而來。其中有一商會會長,也是嚇得口紫麵烏,對我唉聲歎氣,問是不是發生了戰事。我著實向他們安慰了一番。不久派去的人回來,據說是西北城角地洞裏,原藏著大量火藥,馮治安部有六個號兵,常在那一帶練習吹號,看見那兒露出火藥引線,有一小號兵玩火,不謹慎,竟把火藥燃著,頓時爆發起來,造成這場不小的虛驚。話雖如此說,但我自己猜想,恐怕還是一個陰謀。因為張兆甲是平涼本地人,他這次被孫良誠打走,當有多少餘黨,殘留在地方上,這事定是他們幹的。不然何以恰在我來的時候爆發?何以如此之巧?假如我遲半個鍾頭進城,就正好碰著,這事完全是馮治安、安樹德等疏於警戒所致。久戰部隊,往往容易如此大意。後來我和王鐵老在街上往來散步數次,人民知道並無戰事,方才放心。
平涼這一帶,地處西北邊陲,風氣閉塞。人民對於革命的道理,還十分有隔膜,又加張兆甲等多年盤踞,在地方有根深蒂固的勢力,其黨羽多受吳佩孚委任,潛伏各地,人民難免不受其影響,因而興風作浪,為革命阻力。我一到這裏,即看重此點,用種種方法,從事於民眾工作。除文字及口頭宣傳而外,又開了多次軍民聯歡會,由政治部編出許多新戲,都以帝國主義必須打倒,軍閥勢力必須鏟除,民眾力量最為偉大,革命主義終必勝利等等的道理為主題。內容通俗,形式簡單,每次演出,都很受觀眾的歡迎。經此一番宣傳,收得不少的功效,不但使人民對革命日漸了解,且使軍民打成一片,互相幫助,親熱得如同一家人一般。自民元以來,此地即少受政治的波動,這一回總算把革命的浪潮灌注了些進來,留給人民一些難以消滅的印象。
在平涼接韓複榘從包頭來的電報,報告張作霖調動軍隊,進擾我們後方,他留守包頭,已經頗感威脅。我一麵作必要布置,一麵當即令其開拔。此時前前後後的部隊,都在一種艱難的境遇之中,有的傷兵、病兵太多,無法處置;有的槍彈都缺,亟待補充;有的無衣無食,將瀕絕境。要糧餉、要彈藥的電報,如雪片一般飛來。每一封展開來,都使我神經感到緊張,心裏感到苦痛。在我們前麵,是一個每年百三十萬元收入的窮陝西;在後麵,是一個更為窮荒的甘肅。這種種難關,如何打破?擱在我肩上的重責,又如何擔當?身處此境,不由我不心焦如火,眠食難安。一天我
把文件批閱完畢,走到屋外練了一套柔術,手裏拿著棍子,在廊簷下來回地轉著,滿口裏唱著河南墜子,西皮、二簧和秦腔之類,藉以遣散積悶。小聲兒唱了一兩個鍾頭,覺得心頭輕鬆了些。這時王鐵老正在旁邊坐著,對我說道:
“事情有辦法了!”
我問何以知道。他說道:
“平日隻見你整天的愁眉皺眼,批閱著文件電稿,個個人都向你要東西,要餉項,把你弄在夾板縫裏過日子,沒法兒處理。長此下去,心身都受不了,假若病了,怎麼得了!今天看見你能這樣開脫排遣,事情就有辦法了。你應當每日行之,這是一件重要的工作。”
經鐵老如此鼓勵,我就天天在公餘之暇,唱歌散步以資休息。如此精神方覺輕快,身體也少受損傷。一路來我們的生活極是簡單,住宿是隨遇而安,食則大鍋菜:白菜、豆腐、粉條雜煮一起,名為“革命菜”。哪個吃,哪個自去盛一碗,無人照應。衣則隨身一套,難得更換一次,以致弄得滿身虱子,甚以為苦。
過往的部隊到了平涼,我都一一點名,騾馬、槍支以及彈藥, 亦都按單點驗,應當改編補充的一一予以改編補充,使之整整齊齊。凡部隊開上前方,都要經過此間。經過此間,都要如此辦理。又每天舉行朝會,各軍軍長以及各路總指揮,也都一樣地排班點名,點到誰,誰就立正答“有”。每次開會,王鐵老總是站在我旁邊參觀,看見此種精神,於是誇獎說:
“憑你的精神,張作霖、吳佩孚都打倒了。他們對於高級將領,是以賭博、妓女來聯絡;你卻對他們點名,點到誰,誰就立正呼到,像對普通士兵一樣。而他們也那樣地嚴肅敬事,一絲不苟。拿這一點兩兩比較就可知道誰勝誰負了!”我答道:“我們現在八字還沒見一撇兒,不要太說好了罷!我們實在還不夠得很,我們還要多多地努力才行。”
此時每天朝會,都由我親自講一段三民主義;出操之前,又講一段革命史,或是總理遺教。每天都是如此,從不間斷。有一夜我夢見孫總理,他和我拉手,十分親熱和藹。他告訴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