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真正地愛護民眾,方可實行三民主義;因為三民主義完全是為民眾的。”
那時我和鐵老同住一屋,同睡一個熱炕,一路行軍,都是如此。醒來之後,我就喊著鐵老,把夢談給他聽。鐵老說:“你的心一天到晚放在革命上頭,到處都掛著總理遺像,到處都講總理的遺教和主義。朝於斯,夕於斯,口而誦,心而唯,你一定會做這夢的。孔子常常夢見周公,也是這一樣的道理。”
有一件事是最叫人傷心難過的,就是傷病的弟兄,長途行軍來到平涼,有些人走不動,半途上搭便車。那時天氣太冷,久坐不動,腳部都被凍得失了知覺,每到一個地方,找店投宿,就急得著火取暖。哪知腳部久凍,一觸火氣,立刻皮肉泛成烏紫,凍爛不可收拾。如此而凍斷了腳,成為殘廢者,不下二三十人,這都是士兵缺乏衛生知識,官長又大意疏忽的緣故。我查悉這些情由,急著分派人員,攔前截後地去向各部隊關照,令沿途注意此事,落店後,當先以冷布擦腳使暖,不可急於烤火。那些斷腳的弟兄,遭此無妄之災,真是可憐極了。
這時劉定五先生從西安到平涼來看我。劉為陝西省長,新舊學問都有根底,為人正直耿介。民國十二年國務院開會,以索餉事,他與財政部長大吵一場,前麵已有記述,可見其為人之一斑。這回見麵,和我詳談西安被圍八月的經過情形。那時城中軍事首腦為楊虎、李虎二人,楊、李都和他同住一處。八月光景,未嚐稍離,每至形勢危迫,處境艱困時候,劉即為他們講講《史記》和《綱鑒》,把些曆史上的英雄義烈的故事,講得有聲有色,以振楊、李之氣,堅楊、李之心。又因被圍太久,境狀太難,弄到後來,軍紀頗有懈怠的地方,亦賴劉先生極力向楊、李等申說民眾必須愛護,父老必須敬重,軍紀必須整飭的道理,使地方秩序得以維持。西安之圍方解,楊、李極為頹喪,大有再也不當軍人的意思。劉又再三勸勉,使之振作精神,繼續為革命效力。西安被圍八月,始終屹然不動,劉定五先生的功勞實在不可泯沒。
平涼附近有一位縣長名王子元,陝西三原縣人,原籍山東,為人很有學問,做事踏踏實實,又能勤勞耐苦。那時大軍源源過境,由寧夏至平涼一路,糧草最為艱難,唯獨王縣長辦得整整齊齊,使過往的大軍,得到莫大的便利。王縣長並沒有三頭六臂,何以能夠辦得特別好?其故即在於他能真正和人民打成一片。他的難處,人民都視如自己的難處。那時恰好大雪紛飛,糧草征集之後,運輸方麵更是困難,而王縣長自己既能苦幹實踐,又得人民的切實幫助,難題終都迎刃而解。所以地方官若真能愛民親民,什麼事都好辦,否則什麼事也辦不好。又平涼東北有名董子岡的地方,產糧最豐,相傳其地一收,可供三年之用,普通地主之家,每家有屯糧達數千擔者。糧都屯地窖中,因黃土極厚,非常幹燥,故不濕不潮,不冷不熱,可以久屯多年,不致敗壞。那地方甚是寬大,地形也特殊之至,山溝往往闊達五、六、七、八裏,人站兩邊,相呼可聞,然而下來一走,卻是很遠。這裏糧食,每元可買三十斤,比別處便宜數倍,完全因為交通不便,故有這個現象。所以不收成災,豐收亦成災,有人提倡交通救國,恐怕不獨此地為然。
一天,聖誕節,大雪不止。我有點感冒,正在房裏坐著,忽然我的顧問烏斯馬諾夫派他的翻譯送來一隻大鳥,說是剛才打獵回來,把這個送我,作為聖誕節的禮物。那鳥周身白羽毛,展開翅膀,長達數尺,平常不大見過,據說名為“地鵬”,問及本地人,謂即所謂天鵝地鵬之鵬。我覺得他不該如此做,就和翻譯說:“我請他來當顧問的,不曾請他來打獵。這是一種珍貴的鳥,把它打死,如何對得起我們國家?他以一個外國人,未得地方當局允許,就擅自行獵,我們的法律也不能容許。”
於是我把鄧道尹和縣長請來,問其何以不管外國人在地方擅自行獵?請他們查出法令,去和烏斯馬諾夫交涉,讓他知道國有國法,軍有軍紀,不可隨便玩忽的。烏斯馬諾夫聞而十分慚愧,
問怎樣才是,我說:
“第一,得認錯;第二,不得命令不能自由行動。我們是革命軍隊,此等處萬萬不可大意。”
許多朋友覺得我處置得太過分,使外國朋友失了麵子。我說:
“這個不然。我們是革命軍人,不能因為給人留麵子,就連國法軍紀也不要。我們不能獨外,他犯了錯,我自必有糾正他的責任,若不然,我何以對國家與人民?這是大關鍵,不可絲毫放鬆。”我如此一說,有些朋友就覺得很對。我們一路行軍,缺乏一架無線電,和兩湖方麵的國民革命軍難得通消息,極感不便。我把此事和烏斯馬諾夫談及,請他設法辦一架,無論買或租或借都可。可是一直沒有下文,不知道是沒有辦成抑是他根本沒有去辦,至今尚覺納罕。我平時看見他發一次電報,總要經過四五次的翻譯。我問其是何道理,他說國際無線電人人都可以收,必須經過多次手腳,才可以保守秘密。我看見他用豆字代莫斯科一詞,又以狗字代豆字,又用樹字代狗字,又以土字代樹字,如此一譯再譯,別人接此電文,莫名其妙。這種機密辦法,已成一專門學問,比之我們隨便雇一錄事或書記任之者,不可同日而語了。
我來到平涼,本想多住些日子,把後方部隊徹底整理一番,而後再到西安去。因為此時於右任先生已在長安,一切事情都有他負責,我可以放心。誰知事有不然者,其時陝西在大亂之後,境況艱難,恢複秩序,真不容易。最成問題的,就是駐軍很多,為了糧餉的問題,幾個首腦鬧著意見,亟待解決。第一,就是孫良誠對方振武不滿,不許方軍開向渭河以南,追擊敵軍,這前麵已經述過;第二,就是劉汝明率部到了潼關,在地方上弄了點錢,給兵士辦了些鞋襪之類,而孫良誠部出力最多,吃苦最大,卻沒得一點實惠,因而彼此之間,頗感不快;第三,各方軍隊急需糧秣,而陝西太窮,於右任先生無法應付。於先生和他們說:
“當沒有解圍的時候,你們的部隊,餓得沒法,跑到孤兒院裏去借糧,最後隻剩一袋了,全院的孤兒,向他們跪求,他們才沒有把那一袋借走。現在陝西的人民,也已經窮得和隻剩一袋糧
食的孤兒相同了,你們給他留下這最後的一袋糧吧!”
軍隊方麵聽了這話,非常氣憤,李虎就說:
“誰是孤兒?我們的官兵才是孤兒!我們現在正是為絕糧的孤兒設法,使他們不致餓死!我們一直以來,熱血拚命,從不後人,現在不能不顧我們死活!”
他們爭持不下,意見越鬧越深,使得我再也不能在平涼停留下去。因此隻好提早些赴西安,免得問題鬧大。從平涼出發,取道涇川,沿途道路極壞,一邊走著,一邊修築。到了涇川,看見人民捐獻糧食,非常地踴躍。原因是這裏得了一個大好豐年,也是因為交通不便,不能向外運銷,故糧價出奇地便宜,麥價每元六十斤,白麵每元五十斤,其他雜糧更是價賤。因此之故,兵站上收買征集糧食,便很容易。四鄉人民運送的糧食,堆滿了幾座土房子,柴草也堆積如山。我和百姓談話,他們都說:
“今天最重要的是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的事,我們出些糧食,不算什麼。”
他們把糧食紛紛運到縣政府裏去,肩摩接踵、絡繹不絕。中國的人民,真是可敬可佩,隻要官吏軍隊真正為大眾謀福利,他們實在是不惜犧牲一切以助之的。(也許因為這些糧食來得太容易,那天我去看屯糧的屋子,見麥子撒滿地上,左右前後,隨處都是,人們踐踏,狼藉不堪。我看了十分難過,乃召集負責人員,大加申斥一頓。)
從涇川到長武,是我民國二年時候走過的路,一路走著,如逢舊友一般,處處都覺得熟悉,處處都值得察看。到了長武,已入陝境,聞附近有古碑,有人約我去看。我因當時無比閑情,不曾去看,失掉機會,引為可惜。聽說其中有褚遂良等所書者。這時此間有一班隨隨便便的部隊,一會兒說是二軍,一會兒說是三軍,今日向地方要錢,明日向地方要糧,為非作歹,人民苦之。我令童玉振負責解決之。童旅長費了很大的麻煩,才把他們遣散改編,辦得很是完善妥當。大亂之時,敵人為害人民者往往有限,反倒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軍隊,更為可憂。
由長武至邠縣途中,宿在一家小小的村店中。因為我們隨從簡單,人民都不相識,這一晚旅途勞頓,我和王鐵老睡得很早。剛剛躺下就聽到有人敲門,操著甘肅口音,連吵帶罵。進入店中,立刻向店主大發威風,極是橫蠻,使人家不知怎麼辦才好。我叫副官不要幹涉他們,看他們究竟鬧些什麼出來。他們帶著三匹馬,自己闖入店中,那馬拴在門口樹上,就把樹皮吃個幹淨。店中隻有三間房,人已住得很擠,他們就和我同屋而住。他們漸已知道我是什麼人,慢慢老實了起來。我找他們談話,自稱是二、三軍的人,是為送信,經過此地。於是我對他們好言勸說起來,我說人民以血汗供養著我們,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護人民,為人民謀幸福,誰要欺侮人民,我們就和誰拚命。我們為什麼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就是因為他們苦害我們的人民的緣故。你們的父母兄弟姊妹是百姓,你們的親戚、朋友、鄰裏也是百姓,你沒有出來當兵的時候,也是百姓,我們怎麼可以欺侮百姓呢?這樣地和他們談著,他們竟痛哭起來,由衷地表示了懊悔的意思。可見兵隊都是好的,隻因官長不負責任,使失教育,又加耳濡目染,養成惡劣習氣,而不自知。隻要把他們的良心加以揩拭,他們就立刻知所悔悟了。當日他們沒有等到天明,就動身走了。
第二天到達邠州,這就是曆史上所謂太王居邠之邠。曆史寫周太王在此,羌人前來侵淩,太王事之以幣、帛、犬、馬,百般委屈退讓,都不得免。後來知道他們所要的是他的土地,於是太王遷往歧山以避之。我覺得這是後人的附會。拿我的意思揣度,定是當時周太王勢孤力弱,對羌人的侵略不能抵禦,不得已被迫而走。後人為要替其所鼓吹的謙讓的美德說教,乃故意將事實加以歪曲。所以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們讀書於此等處必不可失察。
在邠洲我住縣政府中,就近查看班房和監獄,看見內情的黑暗,令人寒心。監獄在縣府旁邊,牢子不許犯人躺坐,在地上潑些水,使之結成厚冰,又故意把窗戶堵死,使氣不能流通,黑暗如活的地獄,入其中者無不即病。班房即在縣衙內,其中的囚犯,青年、老人都有。問他們犯的何罪,有的是因為官府征車,而自己無車;有的因為官府要草,而自己沒有草,因此被扣。牢房是一種裝著木柵的狹籠子,每房一丈見方,最多隻容得二十個人,卻囚著六十多個人互相擠著。人群中放一個大尿缸,大小便都在其中行之,桶中尿鏽厚及數寸,臭氣熏天,令人窒息。據一位曾坐過班房的告訴我,每至犯人無法受得了,若偷著就木隙門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牢子即以鞭對木柵狠打,罵著說: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子們在這裏吃啥?你發什麼糊塗,還要呼吸新鮮空氣!”
犯人明白其意,有錢的給以十元錢,說:“你辛苦,這個請你吃茶。”牢子放開笑臉說:“你的好意思,我不能不受。”於是放他到外麵來,那裏桌上擺著茶碗和花生盤。犯人剛剛坐下,就聽見嚷著說:“巡房!查班!”於是又急急地被拉入籠中。查班的走近看見,又是對著籠子一陣鞭子抽打,大罵一頓。牢子就和這犯人說:“隻有我的不行,還得有他的一份。”於是再拿出十元。這些都是配好的一套。想呼一口新鮮空氣,竟如此之難。我看見這種情形,心裏痛如椎刺。我以為牢子們所以敢於如此,完全因為縣官不去查看,並明明知道,而心照不宣。我把這位代理縣長找來,問他何以掩耳盜鈴,不加改革。他說積重難返,一時沒有辦法改革。我就把為我預備的縣府中的幾間上房讓出,請那些犯人去住。同時請那個縣長和我同去打掃牢房。我和他親自把那幾個缸抬出,叫他嗅嗅那臭味,問他如此淩虐人民,良心覺得慚愧否,並令趁早切實鏟除積弊,不得再有怙惡不悛的事情。
這種暗無天日的情形,不隻邠州一地如此。我連著經過長武、永壽等數縣,都是大同小異。有更可惡的一種,便是一個平白無辜的百姓,可以被衙役瞞著縣長,任意拘押起來,從而加以訛詐,這是整個的吏治問題,原非臨時整頓所可了事的。但身為縣長苟能正直不欺,勝任盡責,則亦必能弊絕風清,收到局部改革之功。
邠州以東有一個縣份,縣中設立縣黨部,負責人員從長安派去,都是些十七八歲的青年,空有熱情,不明事理,對於革命主義,隻是一知半解,而無切實具體的認識。他們以為革命一起,人民對於國家就可以解脫所有應盡的義務,不必再負什麼責任。於是他們一到地方,就向人民宣傳,叫人民不完糧、不納稅。有軍隊過境,要糧草,要車馬,他們又向百姓宣傳,反對攤派差役,反對征發軍用物品。自以為如此才是為勞苦大眾謀幸福。弄得過境軍隊吃喝無著,苦痛萬狀,於是釀成軍隊和黨部兩方麵的衝突。結果那些黨部青年,被駐在當地的二、三軍大打一頓,被逐出境。我到邠州後,因為我是西北黨部代表,他們兩方都來我處告狀,互相以反革命的罪名相罵。我以為軍隊擅自毆辱黨員,固然不好,但因為那種幼稚錯誤的宣傳,致陷軍隊於不利的現象,黨員們亦不能辭其咎。當時黨員中有年長老成者,約我前去講話。我到那裏召開一個規模很大的軍民大會,向民眾發問道:“軍閥禍國殃民,應該不應該打倒?”答道:“應該打倒!”“帝國主義者侵略我們,壓迫我們,使我們民族國家不能翻身,不能抬頭,應該打倒嗎?”“應該打倒!”“軍閥和帝國主義必須打倒,究竟誰去打呢?”答:“主要還靠軍隊。”“軍隊沒飯吃沒衣穿,沒有糧草馬匹,可以打仗嗎?”答道:“不能。”於是我說:“隻靠軍隊,是無法完成革命工作的。必須人民與之合作協助,才可以完成,才可以成功。”這樣的問答數次,又經詳細地講解,大家才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過來。那天到會的人很是踴躍,我站在一個戲台上大聲講話,把嗓子都說啞了。末後我問一個老人,我說的這番道理,究竟對是不對,比你們以往聽的那番道理如何?他笑著回答道:“他們說的那個痛快。糧也不出、草也不出,也就不用革命了!”說得大家都笑起來。當時會場空氣,極是融洽,事後軍民之間的隔閡打破了,黨與軍之間的意見也化除了,一場風波,才算平息。我知道像這樣的糾紛別地也同樣存在,所以特意編出數十個問答,說明軍民合作的
必要,送請政治部采用,廣為印發,俾使黨政軍民之間,不致再有衝突。因為這問答小冊,體裁通俗,說理明白淺顯,故頗收功效。
和上述一事類似的,還有一件黨政衝突的事。一天我接到劉鬱芬呈請辭職的電報。我不明白什麼原因,覺得奇怪,問他有何困難,何不說個明白。原來甘肅省黨部負責人為宣俠父和延國符二位。他倆辦有一個報紙,對政軍各方首腦,濫加詆毀。五原誓師之後,大家多已正式入黨,而他們還是皂白不分地謾罵。已經入黨者,他們罵為投機分子;那些沒有入黨者,則罵為官僚軍閥或反動分子。無論寫文講演,一律持這樣的論調。劉鬱芬每出席會議講話,他倆總要起立辯駁謾罵,簡直使劉無法自處。劉自己把他們的言論寄給我看,別人也紛電陳述他們的言行,指責為什麼不把力量對付敵方,偏要在自己陣內搗亂?省黨部負責人,豈可如此幼稚,如此荒唐!於是我即以西北黨代表的資格,把延君 ( 宣君已認過) 自蘭州押解了來,數日後才釋放。其實兩個人都是聰明有為的腳角,隻是對於政治無具體認識,缺乏實際的磨煉,故不能顧大體、明大義,循走正確的道路。我想兩位今日回想到當年的作為,自己亦必啞然失笑。
由邠洲過來,到永壽縣,經過一個大深溝,看見水源充足,而周圍全是荒土。若能把那水流稍加變動,即可使附近荒土都成肥田。然而官吏不重民生,人民自己無水利知識,無興辦水利的能力,以致水源白白流出,大好土地亦都廢棄無用了。我一路和王鐵老談論興辦水利的事,以為水利一事關係西北民命。第一得有錢,第二得有人,第三得有安定時間,少一件亦不易為力。談著心裏又是難過,又是興奮。前行到了乾州,也和在邠州一樣,參觀班房和監獄。縣中有一所模範監獄,表麵上辦得很是不壞,頗有一種嶄新的氣象。我在此停住數日,二軍、三軍都派有代表來,鄧寶珊先生亦來,我一一接見談話。問問他們的困苦,說說三民主義,又把如何整頓軍紀,又如何愛護人民以及過去失敗原因,今後使命的完成等等問題,切實加以討論。連天聚晤,都是以這類迫切問題為談話中心。
時楊虎和於右任先生等連電催促,我們即動身赴西安。車過鹹陽,田玉潔和麻老九等二、三軍朋友來接。其時他們仍受吳佩孚、劉鎮華的愚弄,沒有完全斷絕關係,我和他們談話,處處予以暗示,希望他們知所改變,不要入於歧途。過渭河不遠,於右任先生和許多朋友前來歡迎。其中有各界民眾團體的代表,排著行列,極是整齊嚴肅,我一一握手,在街外坐著談了一會兒,當即開車進了闊別多年的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