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正是外夷侵擾的時候,我那朋友時運不濟,剛剛外放第一年就攤上了這樣的事,我雖不知當時詳情,但是我也敢肯定他絕非為了保全自己就欺上瞞下之輩!”

“師傅這麼說,應該就是上麵有人把這件事壓下來了吧?”

“對!”李雲長看著方弛遠笑笑:“確實如你所說,我那朋友隻是一個替罪羔羊,沒想到你年紀最小倒是比他倆看的都通透。”

李雲長又轉頭看向楚正則說:“為官之道,現在對你來說已經不算太早,明年會試你若考上,進了翰林倒好說,就怕你被派出了京,做了一地父母官。”

楚正則點頭:“弟子懂得。”

“那爺爺若是你,你會如何做?”李勒然反應過來後就對著李雲長問道。

“此事若是發生在現在的我身上,倒是有辦法解決,可是當年的我卻足足想了一月。”李雲長說完又看看方弛遠說:“你心思細膩些,你說說,若是你,你該如何解決?”

方弛遠想了一會,把所有因果關係在心裏捋了一遍,發現要想走出這樣的困局,最好能找到一位在京中說的上話的大人,可想想李雲長那位朋友最後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怕是也認識不到什麼大人,就搖搖頭說,“弟子也愚鈍……”

李雲長大笑道:“他隻要寫封信告訴當時的我即可。如此就即可!”他笑著,笑聲中有一股蒼涼。

“雖然我當時隻是一個七品的翰林庶吉士,但卻是在皇上麵前當差,隻需小小的提一句……”

“嗬嗬”李雲長笑了一下,“不說了,不說了,我累了,你們出去吧。”

“師傅好好休息。”方弛遠三人點點頭就退了出去,可是又擔心李雲長的身體,就把常老夫人也找了過來。

晚上,方弛遠和楚正則睡在一間房裏。

方弛遠在床上躺著就笑笑說:“還記得我剛拜師的時候,師兄還說家裏那麼多房間幹嘛非要睡在一屋,現在反倒倒過來了。”

“嗬嗬。”楚正則可能想到了什麼也笑著說:“世事就是這麼無常,誰能想到當年騙我玉玨的小子會成為遠近聞名的神童呢?”

“師兄又打趣我。”方弛遠笑笑。和上次一樣,方弛遠依舊睡在床上,楚正則就在下麵的床榻上鋪了個被子躺著。

在床上躺了一會,方弛遠翻了個身問:“師兄這一年多去了哪裏?”

等了一會,沒有聲音,方弛遠還以為楚正則睡著了,正打算睡覺的時候,楚正則突然接話說:“跟著老師的一個朋友在府衙裏當差。”

“府衙。”方弛遠默默的想著,那就應該是一位知府了。“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楚正則隻是簡單的答了一句。

“哦。”方弛遠答應一聲,屋裏又陷入了沉默。

又過了一會,楚正則說:“師弟可知道今天我為什麼想要和師弟睡一起?”

“為什麼?”

“嗯……”楚正則說了一句,又不出聲了,像是在組織語言。

“當年你騙我玉玨……”

“師傅說我閱曆不夠,說當今陛下越來越輕儒學重實幹,讓我去了解米麵物價……”

“反正我當時被師傅要求了很多東西,一點也不符合我的習慣,這些對我來說像是好事又像是壞事,怎麼說呢,我不是很能表達出來我的意思,弛遠,你明白嗎?”

“嗯。”方弛遠回應了一句。

楚正則就接著說:“其實我今晚是想感謝你來著。”他嗬嗬一笑,像是被自己逗樂了。

“可是想想,感謝你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很奇怪。這一年多來,我跟著老師的朋友經曆了很多,也讓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忽然間就想到你多年前問我的問題。”

“我還問過你問題?”

“嗯。”楚正則點點有說:“你問我說你知道了嗎?現在我想我大概是知道了。”

“知道什麼?”方弛遠一臉疑惑,他轉了個身往下看著楚正則,

楚正則卻閉著眼睛,呼吸聲輕輕小小的,方弛遠又翻身躺了回去。

楚正則懂了什麼,知道了什麼,方弛遠不知道。但是他覺得楚正則好像是變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連米麵價格都不知道的清貴公子,也不是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可是他到底懂了什麼,恐怕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裏很靜,方弛遠在床上躺了一會,楚正則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穩了,他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慢慢的睡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