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完美劇本
楔 子
世上有沒有一種劇本是讓人身臨其境的？
這樣的真實，這樣的讓人痛徹心扉。
身體已經越來越冷，我對著玻璃外麵穿著風衣的男人想說些什麼，嘴角卻抖抖地不受控製。
他拍下最後一個鏡頭，得意地向我笑了一下。
好像終於得償所願，輕快地向外走去。
還好，老公，我快要見到你了。
我……真的……好想你。
【1】
認識風衣男，是很偶然的。他在我們對麵的樓租了房子，每日傍晚時分出門，不知道是什麼職業。但他好像很有錢。從頭到腳都是範西哲的牌子。每次我出去跑步，都會遇到他。他看我的眼神很複雜。也難怪，由於長期鍛煉，我的胸部比一般女人發達。我相信，風衣男對我有意思。果然，他在見到我一星期後，就攔住了我。
“先生，您找我有事嗎？”我有禮貌地問道。
“我認識你，你叫艾思思，想找你拍一部電影，有興趣嗎？我已經邀請了林嘉，也歡迎你隨時加入。”
我的心驀地一動。居然有林嘉？但隨即搖了搖頭。我已經答應李雄，不再吃演藝圈這碗飯。
風衣男見狀，留下一張名片：“想好了，可以隨時來找我。而且我可以保證，讓你——一炮而紅。”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笑著，好像我一定會答應。
我接過名片，隻見上麵印著——導演劉誌。
短短的兩個字，卻讓我眼前一亮。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劉導啊！光是這個名字就可以讓很多女演員趨之若鶩。我相信，他絕對有這個能力。我的眼裏閃著火一般的熱情，就在我張開嘴要答應時，仿佛一隻無情的手扼住了咽喉：“對不起，劉導，我——不能答應你。”
我垂下頭，不想讓他看到我失望的臉，狠下心，快步向前跑去。
江灣路的夜風中，涼爽中夾雜著一絲鹹腥，瀑布般的長發，隨風飄揚。當初，正是這個形象，迷住了李雄，讓他愛上我，娶了我。他在一家公司做經理，收入足夠維持我們平淡的生活。我們生活得很幸福，即使午夜夢回，我被噩夢驚醒，他都會抱著我，安慰說：“那不是我們的錯。不是的。”有這樣一個體貼入微的男人，應該是三生有幸吧。
晚上，我洗好一盤水果，端到李雄的身邊，跟他娓娓道出劉導找我的過程。
誰知，李雄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我太開心了，竟然有滾燙的淚溢出。李雄，你竟然是“這樣”愛我？
劉導通知我，周一報到。進行封閉拍攝，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2】
走進寬大的攝影棚，竟然沒有一個人。淡藍色的背景牆，壓抑得像無聲掙紮的靈魂。
“有人嗎？有人嗎？”我一聲高過一聲地喊著。攝影棚裏隻有我空蕩的回音。
突然，我一個趔趄，被什麼絆倒在地，定睛一看，是櫃子後麵伸出的一條纖細的腳踝，赤裸的五趾如花瓣般，閃著羊脂白玉般的溫潤，不遠處是一隻紅色的高跟鞋，突兀地立著。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轉過身忙說道。
“你怎麼了？”我上前試圖攙扶她伸出的手臂，卻發現她的手臂一片冰涼，就像午夜時分接觸到一條蛇。皮膚已然一點彈性都沒有。那人沒有理我。長長的發掩住了她大半張臉。黑黑的長發如夜幕般厚重，裏麵仿佛有一雙刺人的雙目在注視著我。紅色的衣裙，刺眼如火。她是誰？我咬著牙，想去撩開那人的長發。就在我的手要接觸到長發時，那個人的手臂突然動了，向我直直地伸過來。
我“呀”的一聲，再也控製不住，大叫起來：“救命，救命……”
“小艾，表演得非常好，非常到位。”劉導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鼓起了掌，“我們要拍的是驚悚片，為了追求完美的效果，所以沒有提前通知你，你不覺得，你剛才的表演真的太棒了嗎？”
聽到劉導這麼說，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但那個人冰冷的皮膚，還有頭發的質地，以及關節彎曲的角度告訴我，一定是個死人，而且是剛死不久的。這個劉導，為了造戲，什麼招都敢用。
我轉過身去，想看一下自己差點就撩開長發的那個人，卻發現屍體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拉走了。隻留下一片血漬，鮮豔奪目。如果我那時真的撩開長發，會是什麼樣呢？長發下的一張臉，會是我熟悉的麵龐嗎？
“劇組裏的同事呢？”我問道。劉導一個人拿著攝像機，完全沒有以往的燈光、造型師等人。
“還不是為了效果嗎？在以後的一個月裏，你會遇到很多突發現象。你覺得自己的心理能應付得了嗎？現在退出還有可能。”
“有什麼不能？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次演出的機會。我那個死鬼老公……”我突然說不下去了，淚水落了下來。
“我不想介入你們夫妻的事情。”劉導說道，“隻要能拍完片就好。這個世界，適者生存。”
【3】
我穿著一套學生服，秀發編成兩條辮子，紅格子的裙下，是我兩條修長的美腿。
“怎麼樣？是不是經過我的巧手，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劉導問我。
“當然。我很喜歡。”我言不由衷地敷衍道。這套裝束讓我看起來怪怪的，怎麼看都別扭。就像已經是傍晚的小白菜，硬噴上點水，冒充早上新鮮的小白菜，就算保養得再好，怎麼說我也是二十八九的人了，無論化妝師的手段多高明，可以將臉上的紋路掩去，但眼中被生活折磨的滄桑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掉的。
“你知不知道，你，特別像一個人。”劉導說道，“如果她能活到你這個年紀，應該也是這個樣子的。”他的眼神一下變得很空洞。
“誰？”我問道。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我點點頭。早就看八卦雜誌上的新聞，說他年輕的時候就離了婚，有過一個女兒。隻是後來那個女人看他有錢了，又要回來找他。過了不到半年，那個女人就死了。難道他說我像他的前妻？不會吧。年齡相差也太大了。不過，如果他對我真的有意思該怎麼辦呢？攀上棵大樹，想不紅都難。但李雄——看來我對他真的是有感情的。
“艾思思，你去把這份盒飯送到對麵的屋子裏去。噢，還有林嘉。”他笑道，笑得意味深長。
從他的身後走出一個女人，青春貌美，“你好，我是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