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午飯後,女主腳的戲一次過了。
租用宴會廳酒店後邊是一片老式的居民區,石院陋巷,下午的戲就近在這拍攝。
黃昏時,拍的是學生時代的男主角和哥們一塊兒跟小混混對打搏鬥的場麵,楚繹扮演的就是那個哥們,動作戲他從來不用替身,換衣服化好妝就上場了。
這一場戲,他們倆以一敵五,兩個男孩身手都不錯,不過最後為了烘托男主的硬漢形象,又不折損配角的風姿,楚繹飾演的這個角色在打鬥中一時不查被混混甲猛地摜進巷子邊上一個院落。
他剛要挺身衝出,混混甲利落地插上鐵柵門,將他跟男主角隔開了。
而後,幾個混混一哄而上地攻擊男主,楚繹這個時候負責在試圖翻牆未果後,緊緊抓住鐵門生鏽的柵欄搖晃,心急如焚、目呲欲裂。
這一場戲拍得很順利,最後燕秋鴻一聲:“過。”
楚繹扶著欄杆喘著粗氣好半天才平靜下來,劇務把門打開,他走出來,隻覺得身上臉上黏糊糊的全是汗,拍拍手上的鐵鏽,伸出脖子讓工作室跟來的助理給他擦了下額上的汗。
這時候已經是晚飯點了,副導演喊著休息,楚繹側頭下意識地朝聲音來源的位置望去,正巧望見一個高大俊挺的男人站在燕秋鴻旁邊,他愣了下。
巷子邊上各類起來堆得很是雜亂,而秦佑穿著挺括的白襯衣站在滿目淩亂不堪中,整個人看起來不染纖塵,卓然獨立。
楚繹一時有些恍惚,秦佑出差好幾天了,他沒想到他會今天回來,更沒想到他會來片場探班。
秦佑站在那跟燕秋鴻說著什麼,但灼灼的目光一直穿過來往的人落在他身上。
楚繹頓時脊背都僵了,他有種錯覺,身邊花草木石、人來人往的背景全都虛無消隱到沉沉黑暗中,獨獨隻有兩束耀目的光線打在他和秦佑身上。
這種錯覺讓他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迎著秦佑的目光走過去。
一直走到秦佑和燕秋鴻跟前,燕秋鴻笑著說:“晚上沒你的戲了,收拾收拾回家吧。”
說完還別有意味地對秦佑遞了個眼色。
秦佑壓根沒看燕秋鴻,隻是巋然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凝在楚繹身上,像是要等他開口。
楚繹揚下嘴角,“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午。”秦佑說。
那就是到家不久就來片場了?
楚繹垂下眼睛,點一下頭,“我去卸妝。”
燕秋鴻是個細節控,剛才那場戲拍的是角色的學生時代。
為了符合“整天頂著日頭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運動男孩”的設定,楚繹膚色被化妝師刻意化成了古銅色,厚厚的一層粉底黏在臉和脖子上,又留了一身的汗,現在渾身不舒坦。
楚繹卸妝沒用多久,收拾好東西轉身回來,走到燕秋鴻和秦佑身後,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燕秋鴻說:“剛才那場拍得怎麼樣,還滿意吧?
楚繹步子下意識地放輕放慢,不得不承認,他其實也期待秦佑的回答。
而後,他聽見秦佑用一貫淡漠的聲線,十分不滿地對燕秋鴻說:“我把你家孩子塗得烏七麻黑放籠子裏關著,你滿意嗎?”
楚繹聽著嘴角一抽,但很難形容,似乎心裏頭還笑得不情不願。
以至於他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秦佑的車已經讓司機開走了,離開路上開的是楚繹的車,不過,開車的人是秦佑。
楚繹也沒多推,自己坐在副駕座上,話比平常少了許多。
秦佑估摸著他是累了,剛才燕秋鴻也說楚繹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看著有些懨懨的。
車窗外遠遠望去,能看見橫臥起伏的遠山,暮色已經落下大半,頭頂天空一片黛藍,隻是與地平線相接處,殘陽餘暉暈出大片橙黃,路邊街燈已經亮起,華燈初上。
而楚繹身子陷在陰影裏,隻有間歇晃進的燈光在他隱有疲色的麵容上明滅不定。
目光轉向前方的路麵,秦佑說:“外邊吃了再回去。”
想到前些天趙離夏深夜在朋友圈火鍋照片,楚繹在回複中似乎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又說:“去吃火鍋?”
楚繹眼睛一亮,張嘴剛要說好,但很快又閉緊了嘴巴,側頭有些防備地看著秦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