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一把拽起老頭的衣領,把他拖到麵前,血紅的雙眼,聲音淒厲得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什麼叫吃藥吃成瘋子,你說清楚。”
動作牽動癱在地上的左腿,一時疼得錐心,但他除了緊咬住牙關,其他都顧不得了。
老頭枯瘦的身子在他鉗製下瑟瑟發抖,“那一陣我到那棟小樓邊上采過藥,親眼看見看著她的人,把吃了發瘋的藥倒進維生素的瓶子裏。我學過幾年西醫,所以知道那藥是幹什麼的。”
又哆哆嗦嗦地說:“後來有一天晚上,她逃出來過,從我那林子裏過還求我幫她,她好好人一個,哪裏是什麼瘋子,但是後來還是被看著她的幾個人追上了,
人一追上她就把她按在地上灌藥,然後才捂著嘴把她拖回家。”
秦佑死死撰住他衣領的手指,骨節緊繃到發白,震驚暴怒的恍惚中隻覺得頭上朗朗晴天好像都在片片崩裂,轟然傾塌。
一瞬間好像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但也隻是片刻,他揪住老頭衣領的手拽得更用力了,充血的眼睛死死鎖住老頭驚慌失措的目光,聲音粗啞得幾乎難以辨識,“你要是有一句假話!……”
老頭立刻豎起手掌,臉因為窒息而憋得通紅,“我要是有一個字的假話,就天打五雷轟。”
秦佑的手緩緩鬆下,眼光也從老人身上慢慢移開,沒有焦點地望向前方熾烈陽光下被炙烤得白芒灼眼的石灘。
墨黑的雙眼中濃雲翻湧,糾結了太多的情緒,盛怒,痛楚,悔恨,不可置信,或者還有些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當年,他父親車禍去世後,母親被送到雁回山療養,而被派去照顧她的人,全是秦老爺子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老爺子的死忠。
而他自己也真是大意透頂也天真透頂,明明老爺子對他母親從來談不上喜歡,他居然,就真的相信,一個狠厲如狼而且慣於順昌逆亡的人,作為長輩應該不屑對付一個弱女子。
楚繹跟著保鏢找了些淨水清洗手心的傷口,兩手簡單包紮。可能剛才在水裏還是肌體受損了,這會兒又走了幾步路,渾身上下肌肉後知後覺的酸痛起來。
遠遠看見秦佑依然坐在樹下,老頭已經走了,他正跟助理先生說著些什麼。
秦佑訥訥坐在原地,眼神中神采俱滅,隻剩下一片灰敗的死寂。
助理先生低頭蹲在一邊,秦佑看著百米之外楚繹一步三晃,步履蹣跚的身影,冷聲問:“老爺子什麼時候知道楚繹的?”
助理先生神色一滯,半天才支吾著開口,“五……五月……中旬。”
秦佑漆黑的瞳仁又是一縮,所以,五月二十那天的,老爺子根本不是進城會友,他極有可能就是衝著楚繹來的。
腿邁開始疼得他呲牙裂嘴,但楚繹還是勉力朝著秦佑的方向走過去。
他走得很吃力,秦佑也遠遠看著他,眼光中閃過一絲不忍,對助理開口時語氣卻冷冽如冰:“景程,我以為,你知道自己的位置。”
景程頓時臉色蒼白,嘴唇張了張,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楚繹的事他其實隻告訴過自己叔公,而他的叔公能稱得上是秦老爺子的親信。
此時遠處傳來突突的嗡鳴聲,抬眼望去,直升機已經出現在他們視線可及的天空中。
楚繹越走越近,秦佑甚至感覺到連他臉上疼痛中強作的笑意都能看清了,那樣明朗,那樣純粹,對所有蟄伏在暗處的危險都毫無所覺。
秦佑受傷的腿骨頭刀刮般的疼,胸口更是一陣悶痛。
他再次開口時,聲音非常陰戾,“所以,壽宴那天,我囑咐你楚繹睡相不好,讓你把瓷盤畫屏收起來的事,你也不是忙忘了。”
助理先生臉瞬時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很顯然是默認的姿態。
事情其實也不是老爺子吩咐的,但會讓老爺子掛心的事,自然會有人替他出手,那天讓助理先生動手腳的是他叔公。
秦佑當時從老爺子繼承家業是平穩過渡,這些年祖孫倆一直連聲同氣,所以他們跟前很多人的立場如今都很難說是單一對誰負責了。
於是,助理先生依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大錯,但秦佑此時的眼神中的淩厲如同吹毛斷發的刀刃。
他話立刻衝口而出,“秦佑,我會答應,不僅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楚繹好,你們要真這樣下去,老爺子不會拿你怎麼樣,但他能放過楚繹嗎?”
秦佑眼神瞬間冷厲得讓人毛骨悚然,片刻,才開口,“給你三天,想清楚你以後該對誰負責。”
助理先生不禁大驚,“秦佑,你要做什麼,是今天那個人對你說了什麼嗎?”
秦佑清雋的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線。
此時楚繹已經走到他身前十米不到的位置,楚繹雖然連路都走得一瘸一跛,身上的衣服也已經在剛才救他時弄得髒亂不堪,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狼狽,但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