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翻身上船後渾身濕透地坐在甲板上,正要跪下向陳長柏道謝。
陳長柏急忙挽住老翁的手臂:“老人家,使不得。”
老翁仍是不斷言謝道:“多謝少俠救命之恩,老拙無以為報啊!”
陳長柏扶著老翁重新坐下:“換做誰都會出手相救,舉手之勞罷了。”
老翁狠狠地拍了把大腿,似在怒己不爭,又從船棚裏頭取來窩窩頭:“少俠,咱打漁的身上沒幾個銅板,這些個窩窩頭就當作是我的謝禮吧,你可萬萬不能拒絕啊,咱打漁的都有這個忌諱,有恩就得還,不然下回下水可就沒這般運氣了。”
陳長柏猶豫了片刻,最後隻決定收下兩隻窩窩頭,又見老夥計饑腸轆轆地探過頭來,便分給了老夥計一隻。
完事老夥計還不安分,盯著剩下那隻窩窩頭眼冒青光,陳長柏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老夥計,將窩窩頭塞到老夥計的嘴裏。
瞧見老夥計大快朵頤的憨態模樣,老翁笑得樂開了花,脫下濕透的蓑衣後急忙檢查漁網,幸虧漁網牢牢係在船欄邊上毫發無損,老翁像是放下了心頭大石一般,終於露出了笑容。
陳長柏望了眼老翁灑落的漁網,船欄上有兩道網結,顯然是灑了兩道大網,便好奇道:“老人家,你獨個兒在這捕魚,可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老翁搖了搖頭回答道:“咱這頭的捕魚人啊,都愛隨波逐流地捕魚,水流到哪兒,咱便去哪,此處水域還是頭回下網,除了這周遭的濃霧之外,不見有其他異常,不過此處岸邊林澤眾多,江麵周期大霧亦不足為奇,我可碰見過不少比此處大霧還要誇張的地方。”
閑聊間老翁取回掛在船頭的漁火,燃起船上的泥爐取暖,問道:“少俠何故此問?難道這地方有異樣?”
陳長柏找了個理由道:“沒什麼,我是擔心此處會不會有什麼暗流礁石,畢竟在霧氣中行船可馬虎不得。”
老翁哦了一聲又問道:“少俠著急趕路?”
陳長柏點了點頭,並讓老翁跟他一塊離開這片水域,說此處霧氣濃厚,獨自捕魚落水了也沒個照應。
老翁卻拉住陳長柏道:“也不急這會兒,我這剛才下了網,要是這就走了得白忙乎一晚上,待會等漁獲上來,我給少俠煮個河鮮湯暖和暖和。”
陳長柏擔心老翁一人在此捕魚,會招來那頭水妖的襲擊,便答應了下來。
兩人隔著泥爐對坐,老翁整理著濕透的蓑衣,陳長柏則有意無意地看向近處江麵,不知何故,不見了那道若隱若現的紅色身影。
陳長柏沒有胡思亂想,閑來無事便取出止境重劍擱在腿前,用白布沾了些江水細細擦拭。
隔了快半個時辰,老翁拾掇好蓑衣後便去查看漁網,收網時隻有寥寥可數的幾尾漁獲,老翁卻笑逐顏開地一一取下,開膛破腹後煮了一鍋河鮮湯,鮮香熱霧與江麵升起的霧靄渾為一體,醉人十分。
陳長柏忍不住喉嚨一動,端過老翁盛來的河鮮湯嚐了一口,屬實鮮得難以形容,如此珍饈美味難得一求,先前壓抑在心頭的陰霾亦隨之一掃而空。
見陳長柏津津有味,老翁樂得嗬嗬笑了起來,指著陳長柏的重劍道:“少俠待這把重劍愛惜有加,想來這把劍對少俠而言一定意義非凡吧?”
陳長柏點頭道:“這把劍是我的一個朋友耗盡心血所鑄的。”
老翁隨手翻來一隻罐子,裏頭盛著半壇魚油:“咱雖然不懂刀劍的門道,但像咱這些時常要給河魚開肚挖腸的老家夥,一眼便知刀劍鋒利與否,我見少俠這把劍的劍鋒有些幹澀,我這裏有些魚油,是嗬護刀劍的好東西,要不我給少俠的重劍抹上一層?平日少俠也好去打理。”
說罷老翁又晃了晃自個殺魚的匕刃,表麵抹了一層魚油,不但色澤透亮刀刃也鋒利不已。
陳長柏笑著點頭答應,輕輕放下盛滿河鮮的碗筷,小心翼翼地將數十斤重的重劍遞給老翁:“那就有勞了。”
老翁吃力地接過重劍,用一簇幹蘆葦給劍身塗上魚油。
陳長柏繼續捧起碗筷饕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另一張網結上,好奇地問道:“老人家,你為何不一同收起這張網?網的可是別的什麼東西?”
老翁搖了搖頭,隨後緩緩抬起臉來,卻是一副猙獰駭人的麵目,雙目之間青光流溢。
“網的是大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