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到此戛然而止。
進入葉落河中心地帶,一切仍舊無波無漣水靜鵝飛。
小船順流趟過潛龍灣之時,與坐落在江麵的建築擦肩而過,陳長柏有意打量一番這座‘廟宇’的真容,與其說這是一座廟宇,倒不如說是一座院落,整體建築呈口字形狀,與四合院的布局有些類似,四周以青牆斜瓦高築,讓人難以摸清其中的深淺,建築四麵有抄手回廊環繞,正門處兩扇厚重銅門緊閉,房簷之上高掛三字,死閣廟。
死閣二字不難理解,在風水一門中極其有講究,於某些涙氣極重的至陰之地修築廟宇樓閣,往往要以更為凶煞字詞賦名,如此才能鎮得住該地怨氣。
而死閣廟周遭的景象,一如定魂珠中所展示的如出一轍,流經這座建築的墨黑江水無不驟緩水勢,死閣廟就像一座傲立於江心中心的堤壩,攔江蓄流。
陳長柏沒有要推開銅門一覽究竟的想法,趁著夜幕還未落下,找到散落的金身碎片才是正事,況且此地禁製非同一般,貿然去橫生枝節是大忌諱。
小船避開從江麵如林突起的大小礁石,在死閣廟不遠處停靠,紅衣少女動用了某種定身術法,讓小船如泊碼頭般四平八穩地停留在江麵上,此處已是淺龍灘的中心水域,遙望兩岸相距不下千丈,也難怪三十萬冤魂通通葬身此地後不見屍首,隻因此處水域實是太過廣闊無邊了。
陳長柏眺望岸邊不禁有些頭疼,淺龍灘的江麵如此開闊,想要在其中找出那塊散落的金身,無疑是大海撈針。
紅衣少女也是頭一回見識淺龍灘的風景,發現與從前傳聞中的萬死之地酆都鬼域渾然不同。
滿江之水原本就黑若夜幕,再倒映著滾滾翻騰的烏雲,江麵的黑色愈演愈烈,讓人望而生畏。
小船就好似懸浮於無底深淵之上,隨時都會急墜而下粉身碎骨。
老夥計卻不知何故,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身後的死閣廟,好像看見了某些古怪離奇不可言喻的東西,許久才緩過神來,可當它低頭看見周遭水麵的變化時,頓時如遭雷擊一般嚇了一大跳,急忙縮回驢頭,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止。
紅衣少女看了眼陷入沉思的陳長柏,有些不解道:“怎麼?找不到那塊金身碎片的下落?”
陳長柏眉頭緊皺地點了點頭。
紅衣少女又問道:“你不是有‘引路明燈之類’的法寶嗎?要不然你先前怎麼知道那塊金身碎片的下落?”
紅衣一言點醒夢中人,當下離上次驅動定魂珠已過去了半旬有餘,但當陳長柏正要去取定魂珠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隻因大笑和尚曾說過定魂珠隻能之音出金身碎片的大致方向,具體位置得要自己親力親為,想來是不可能在定魂珠中找到答案的,而且一旦胡亂使用定魂珠,不但會折損其中靈氣,想要獲得下一塊金身線索又得隔上半旬,期間得要耽誤不少的時間。
陳長柏不顧紅衣疑惑的眼光,轉身回到船頭,從袖間拈出一張避水符籙。
紅衣少女驚訝至極道:“你要下水?”
陳長柏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的‘引路明燈’不管用,所以我隻能下去看一看。”
紅衣少女像看瘋子一般看著陳長柏,用難以置信的語氣道:“下麵有鬼的。”
陳長柏努了努嘴:“心中有佛,怕他條鐵?”
隨後陳長柏驅動避水符,點了一眼紅衣少女,腳步順勢滑入水中,瞬間被滿江黑色所吞沒,不見水花蕩漾。
紅衣少女轉頭看了眼陳長柏的行裝,又看了眼瑟瑟發抖的老夥計,毅然掐滅此刻在心中的某個念頭,緊緊握住淨璃燈盞跳下水麵。
由於天穹頂上那團滔滔烏雲以及遮攏江麵的黑色江水緣故,原本稀薄的光線根本無法穿透層層江水,江底之下伸手不見五指。
紅衣少女憑借著天生的水中感知本領,於深不見底的江水之中找到了陳長柏的位置。
陳長柏正在悶頭下潛,怎奈這座江麵仿佛深不見底,加之水底之下暗湧衝擊,盡管有避水符加持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紅衣少女卻是輕鬆自如地遊到陳長柏身旁,她一把抓住陳長柏的手臂,拖著他穿過陣陣暗湧激流。
陳長柏愣了愣,突然覺得這個由錦鯉水靈幻化的紅衣法相,似有脫胎換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