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四五天的時間,嶽秋荷又再一次地去了集市上,這次她的生意顯然比上次要好的多,中午剛過,哪怕是她比上次多準備了十張涼皮,可還是賣了個精光。
留了一大張給王翠鳳司國慶兩口子,算是謝過了人家幫忙。
王翠鳳是個你別占我便宜,你也別占我便宜的人,現在她竟然會主動提出照顧思甜,嶽秋荷自然是感激無限了。
一張涼皮她不覺得有啥問題,這樣謝過了人家,比欠著人情可要強了許多。
明明王翠鳳在公社,她平時也是閑著沒事兒幹,去賣涼皮的話,可比自己方便多了,可王翠鳳卻並沒有摻和一腳的打算,也足以讓嶽秋荷對於王翠鳳充滿了好感。
比貪得無厭之人,王翠鳳這樣一根筋的人算是不錯了。
嶽秋荷這次回到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司國玉,司國言姐妹倆,這多不正常啊。
不過看著高聲大話的司婆子,嶽秋荷倒是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司國玉和司國言姐妹倆,陳麥穗三人在看到嶽秋荷進門的那一刻,非常熱情地圍了過來。
“二弟妹,你可算是回來了,這樣大熱的天兒,這生意可是不好做吧,快進來,我今天做了涼粉,來一碗解解暑?”
她這麼熱情,嶽秋荷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她下意識地躲閃了下陳麥穗來拉扯自己的手,陳麥穗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地就調整過來了。
“二嫂,你可算是回來了,媽說你做生意賺大錢了,二嫂,咱們窮的叮當響呢,你可要拉拔妹妹一把啊!”
司國玉陰陽怪氣地對著嶽秋荷道。
她其實不想這樣的,明明想要奉承奉承自家二嫂兩句的,可是看著她神色淡淡的,對著自己似乎是一副看不起的樣子,司國玉就控製不住體內的尖酸刻薄,最後這話就成了這樣皮裏陽秋的了。
“姐,瞎說什麼呢,這是二嫂的事兒,你少摻和。”
司國言畢竟精明的多,她和嶽秋荷的關係也更親密些,盡管因為窮,她也想有個什麼生財之道來改善下如今這糟糕的生活,可到底也是要建立在自家二嫂你請我願的地步,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算計上。
人都是占便宜沒夠,吃虧難受,可該有的底線司國言一直都堅持著。
聽著自家妹子這話,司國玉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來,可到底想想身後的老娘,她又底氣十足了,這司家的事兒可還沒輪到哥哥嫂子當家做主呢,都是老娘說了算,所以二嫂就算是再不情願,她也得聽老娘的。
這樣想想,司國玉如司國言所願,閉上了嘴巴。
忙了這麼一天下來,本來就累的半死,嶽秋荷也實在是不想和這幾個女人扯皮,推著小車兒,繞過了這些人,收拾小車去了。
思甜躺在她的小搖籃裏,盯著院子裏晾衣繩上的幾隻麻雀笑的歡暢。
嶽秋荷也顧不上這些人,她身上黏糊糊的,一股子汗腥味兒,收拾好了小車之後,嶽秋荷回了自己的屋子,拿了兩件兒衣裳就去洗澡了。
看著她這個不冷不熱的態度,倒是讓陳麥穗和司國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這叫什麼事兒啊,這女人竟然拿喬起來了。
司國言歎了口氣,對自家大嫂和大姐簡直無語了,算了,她也甭摻和了。
雖然她自己也有小心思,可到底不比這倆人臉皮厚。她有些不太好的預感的,總覺得這次自家老娘占不了上風。
二嫂一直就不是個好哄弄,尤其是現在,二嫂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似乎將人的衣服扒光了一樣,司國言也不是沒臉沒皮的人,所以心中的尷尬難堪,羞惱使得她沒辦法再和嶽秋荷套近乎。
左右還有自家老娘在呢,自己就躲在後麵就得,能占便宜也成,占不上就算了,反正她不會蠢到得罪了二嫂的。
嶽秋荷可不知道司國言的心思,洗完澡之後,她就蹲在水槽旁邊洗衣服,夏天的衣服輕薄,洗起來也是快的很,洗衣粉是個奢侈東西,所以洗衣服都是賣了大塊兒胰子回來用。
司國豪的衣服最髒,哪怕是早上新換上的幹淨衣裳,可是到了晚上換下來之後就看不出來顏色了,再就是思甜的尿布了。
思甜越來越大,用的尿布也是越來越少了,晚上也不會尿床,這讓嶽秋荷輕鬆了許多。
她記憶中的思甜就是這樣乖巧,一點兒也不會給人添麻煩,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好,最棒的閨女了。
現在的思甜已經慢慢地會翻身了,盡管翻過去之後不一定能翻回來,她似乎是很喜歡烏龜造型的姿勢,所以很多時候都是那樣翻過去,在柔軟的被褥上流著口水,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嶽秋荷總怕她那樣壓到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對孩子的髒腑器官也不好,所以要時常地注意著點兒。
洗好了衣服之後,陳麥穗就叫嶽秋荷吃飯了。
許是因為司國言姐妹倆到來之故,許是因為司婆子另有謀劃,反正陳麥穗的這頓飯實在是豐盛的很,有羊肉,有豬肉,蒸了米飯。
雖然是夏天,可是好久沒有吃到葷腥的眾人並沒有嫌膩,吃的盡興。
司國玉吃的最多,甚至比司文誌這個大小夥子都吃的多,整整五碗米飯,嶽秋荷吃的也不少,兩碗米飯,外加上菜,吃的飽飽的,整個人似乎都懶洋洋起來了。
廚房的攤子是馬梅帶著司思萌收拾了,眾人挪騰到了院子裏的草棚裏說話聊天。
畢竟兩個姑奶奶上門,所以大家也沒有跟以往似的直接地各幹各的。
司婆子在閨女和大兒媳的眉眼中,終於張口說出了今天的主題。
“文豪媽,你賣涼皮子賺錢不?要不然讓你嫂子,你妹子幫襯你一把?”
嶽秋荷盡管早有準備,可聽著司婆子這話,她心裏還是不暢快的很。
“不過是小生意罷了,掙幾個油鹽錢罷了,不用人幫襯,我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
嶽秋荷淡淡地道。
嶽秋荷這話一出,正好給了陳麥穗插言的機會,
“弟妹,這不是說我就眼饞你的生意啊,實在是看著你太辛苦了些,思甜才這麼小,你來來去去的帶著思甜,大人遭罪倒是好說,可是孩子呢?這樣暑熱的天兒,你倒也真是心大,不心疼思甜,不怕她中暑生病的啊?是不是這個道理?再者說了,咱們畢竟是一家人,我們多幫襯幫襯你,又有什麼問題呢,是不是?二弟不在家,於情於理地咱們也應該幫幫忙的……”
陳麥穗這話贏得了司婆子母女的讚同,司國玉生怕自家大嫂說動了二嫂再丟下自己,也是急急忙忙地開口,
“是呀,二嫂,我和我二哥可是親兄妹呢,幫襯嫂子些,我二哥隻有高興滿意的,是不是?咱們家窮,我二哥自小兒地就對我們幾個好,時常地照顧著我們,二嫂也不是個小氣人,這既然是做生意發財了,是不是也該拉拔一下咱們這幾個窮兄弟姐妹的!”
嶽秋荷一直以為司國玉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除了撒潑鬧事兒之外就是個一無是處的東西,可今天這麼一看,司國玉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的,說的簡直想讓人給她鼓掌了。
“老二家的,這都是你哥哥嫂子,你嫡親的妹妹,一家子人可不行藏私的,有錢大家一起賺,這生意又不是誰家一家子能做完的,你掙錢吃肉,總不能讓你幾個兄弟妹妹喝西北風吧?”
司婆子看著半天沒有表態的嶽秋荷,忍不住地出聲問道,
“那按著您的意思,我該怎麼做?”
嶽秋荷差點兒被這家人的強盜邏輯給氣笑了,不過她見識過司家人醜陋的嘴臉,所以這個程度對於她來說並不算是什麼風浪,完全可以承受的地步,所以嶽秋荷不緊不慢地問道。
雖然司國耀也在座,可他一向都是甩手掌櫃的,家裏的這些事情但凡有咯啊娘和媳婦兒摻和的地方,司國耀是絕對不會出頭的。
反正他是知道老娘和媳婦兒是絕對不會讓大房吃虧就是了,有了這層保證,他一大大男人再摻和到女人的這些事情中去,也是無聊的緊,司國耀抽著旱煙,一言不發,完全不知道神遊去哪兒了。
知道他是老煙槍,所以在他點煙的第一時間,嶽秋荷就抱著思甜離開了草棚子,二手煙的危害別人不知道,她難道還不知道了?
自家思甜這麼小,可別鬧的肺部出了問題,到時候自己哭都找不著墳頭了。
別人不知道老二媳婦的講究,可司婆子卻是知道的,所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長子,歎了口氣,一臉誠摯地開口了,
“要是你放心的話,孩子我幫你看著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雖然不待見閨女,可思甜畢竟是我孫女兒,是我司家的骨肉,上次真的是個意外,你們幾個女人好好兒地掙錢唄。”
司婆子自認為自己擺出了最大的誠意,可這誠意在嶽秋荷聽來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掙了錢算誰的?”
嶽秋荷似乎是沒聽懂司婆子的暗示一樣,盯著這些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的人,問道,
“二嫂,你該不會是傻了吧,掙了錢,當然是大家平分了啊,咱們也出了力,是不是?”
如今剛剛分家,家裏一貧如洗的司國玉第一個跳出來說道。
趙家老二新娶了媳婦,家裏的糧食糶了個七七八八,總算是湊足了彩禮錢。
趙婆子對兒媳婦有心理陰影,所以新媳婦進門一個月之後,趙家就分家了。
老大和老二統統都分出去,司婆子帶著其他的七個小的過日子。
趙家本來就窮的叮當響的,現在又分家,又能分的了什麼東西?
司國玉一家五口人,分的那點兒糧食連今年都湊合不到頭,就更別說是等到明年麥黃了。
因著分家的事情,司國玉和趙根生倆打過鬧過,可到底拗不過男人,所以身為長子的趙根生基本上就是淨身出戶的分家,其實老二家也沒好到哪兒去,不過司國玉不這麼認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