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梵希從沙發上站起來,微低著頭,慢條斯理地將袖口挽上去。
絡腮胡手一軟,半截酒瓶掉在地毯上。
顧梵希語氣緩慢,卻字字擲地,不容忽視:“大庭廣眾,為難一個小姑娘,梁家如今是這樣的家教?”
絡腮胡臉上青紅夾雜一陣,又陪上笑臉:“瞧顧總說的,開個玩笑而已嘛…”
顧梵希走到我麵前,聲淡如冰:“不是要采訪?”
他推開包廂門徑直走了出去,我趕緊跟上。
……
包廂外,顧梵希就站在門口,突然伸手撐在我身後的牆上,我被他圈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裏。
他眼神冷得就像在看一個妓女,語氣不屑,聲音冷得讓人打顫:“李青離,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欠我幾條人命?”
我垂下眼瞼,不想讓他看到我眼中的悲惶和絕望。
我跟顧梵希青梅竹馬,三年前,我們已經決定訂婚。可就他生日那天,我卻瘋了,是的,瘋了——再有意識時,顧梵希的爸媽,甚至他已近臨產的姐姐,都倒在血泊裏。
事後,我拿到了一張精神病鑒定的單子。
我忘不了那天,顧梵希拿著一把刀,紅著眼一遍一遍衝我吼,“你為什麼不去死?我的親人都死了,你為什麼不去死!”
那把刀最終紮進了我身旁的泰迪公仔裏。
我閉上眼,“顧梵希,你殺了我吧。”
他冷冷一笑:“太便宜你了。”
陽春三月,我卻冷得打了個哆嗦。
……
顧梵希給我安排了房子。
我沒有拒絕的權力。
之後他就消失了。
這天,我接到一個電話,對話從長久的沉默開始,直到耳邊響起幹澀的女聲:“你真的回來了。”
我頓了一下,問:“你是誰?”
“青離姐,我是陳素。”
陳素啊……我想起以前常常黏在顧梵希身邊的女孩子,紮著馬尾辮,蹦蹦跳跳的,說顧梵希是她的男朋友,誰都不能搶。
我常為這個跟顧梵希生氣,每次他都安慰我,陳素隻是個小妹妹,他愛的人是我。
往事已隔經年,物是人非。
又是長久的沉默。
“青離姐,對不起。”
我強作無所謂:“沒事,挺好的,挺好的,祝福你們啊!”
可我畢竟沒出息,哽咽已快失控。我急急的掛了電話,心裏發虛,生疼。手機摔落,我也跌坐在地,抱著冰冷的擺滿杯具的茶幾的腿,哭得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