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蠶食
【1】
章楚楚蜷在沙發裏，拿著遙控器無聊地按來按去，電視裏的主角正在逗著一隻小貓，這讓她想起了最要好的同學薛秦。薛秦特別喜歡小動物，家裏養著不少寵物，她還說要送給章楚楚一隻寵物，隻是章楚楚嫌麻煩，一直沒肯要。
想著想著，門鈴突然響了起來，章楚楚走到門口，從貓眼裏望出去。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門外站著的人正是薛秦。
“薛秦，你怎麼來了？”章楚楚打開門後，開心地問道。
“我聽說你父母都出差去了，怕你一個人在家裏寂寞，專門來陪你的。”薛秦的手裏抱著一個大大的紙盒，她放下紙盒後對章楚楚說道。
“盒子裏裝的是什麼？”章楚楚看著紙盒，問道。
“我送給你的寵物，特可愛！”薛秦一邊彎下腰將紙盒打開，一邊笑著說道，“這些小東西最好養，隻要每天給它換點桑葉就行了，其他什麼也不用做。”
“喂桑葉？是蠶吧！”章楚楚也把腦袋湊到紙盒前，朝裏麵看去。可她除了看見盒子裏鋪滿了綠油油的桑葉外，什麼也沒有發現，於是偏頭向薛秦問道，“怎麼沒有啊？”
“誰說沒有，你看看這裏。”薛秦伸手撚起一片桑葉，翻過來讓章楚楚看。
章楚楚又往前湊了湊，這才看到幾條黑色的小蟲子在桑葉上麵緩緩地蠕動著，她皺了皺眉頭，遲疑地問道：“我見過的蠶都是白色的，你這蠶怎麼是黑色的？”
“我說大小姐，誰說這蠶是黑色的，你難道不知道蠶要蛻皮嗎？這是才孵出來的蠶寶寶，多蛻幾次皮它就變白了。”薛秦解釋道。
“嗬嗬，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章楚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又猶豫著對薛秦說道，“我可從來沒有養過蠶，萬一要是養死了怎麼辦？”
“沒關係，我家裏多的是，養死了大不了再給你送幾條過來。你隻要記得桑葉喂得勤一些就行了，這小東西吃得越多，長得越快。到時候我拿幾條來比比，看咱倆誰喂得好。”薛秦大大咧咧地說道。
“那還用比嗎！肯定是你喂得好，誰不知道你養寵物的經驗特別豐富呀。”章楚楚說道。
“那可不一定，養蠶這事兒和養其他寵物可不一樣，據說性子不一樣的人，喂出來的蠶也大不一樣。”薛秦搖了搖頭說道。
“你就瞎掰吧，有這麼邪性嗎？”章楚楚的語氣有些不屑。
“真的，不騙你，這是以前我外婆告訴我的。”薛秦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薛秦說完最後一句話時，章楚楚心裏像是感應到了點什麼，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噤。
薛秦又待了一會兒後就離開了章楚楚家，章楚楚站在陽台上看著薛秦遠去的背影，這才想起，她的外婆已經過世很久了。
【2】
自從養了那幾條蠶寶寶，章楚楚的日子變得好打發了，沒事兒的時候，她最喜歡湊在紙盒前看蠶寶寶啃桑葉。短短的一周時間裏，蠶寶寶就已經蛻了好幾次皮，身體也逐漸變得白白胖胖起來，看上去煞是可愛。
可沒過多久，章楚楚就開始犯愁了，因為蠶寶寶的身體雖然不是很大，但吃起桑葉來卻十分厲害，每天都要給它們換兩三次新鮮桑葉。薛秦給她送蠶寶寶來時，還留下了一大包桑葉，她讓章楚楚用保險袋把那些桑葉封好，放在冰箱裏，這樣就可以保證蠶寶寶吃到新鮮的桑葉。可隨著蠶寶寶一個勁兒地長大，冰箱裏的桑葉一天比一天少，眼看著蠶寶寶就快要斷糧了。
章楚楚打電話讓薛秦再送點桑葉過來，可偏偏薛秦有事去了外地，要過兩天才回來。無奈之下，章楚楚隻得自己想辦法去采桑葉，可她找遍了小區的花園和附近的公園，卻發現這些地方什麼樹都有，偏偏就是沒有桑樹。
章楚楚鬱悶地回到家裏，打開冰箱，拿出裝桑葉的保鮮袋，裏麵隻有四五片桑葉了，隻夠給蠶寶寶換最後一次了。她剛給蠶寶寶換完桑葉，幾隻小東西就迫不及待地啃了起來。很快，那幾張桑葉就被它們啃得千瘡百孔。
傍晚時，章楚楚又打開紙盒看了看蠶寶寶們，除了幾小塊幹得不成樣子的桑葉沒有被啃幹淨外，其餘的全都被啃得隻剩下可憐的葉脈了。章楚楚雖然有些心痛，卻又無法可想，隻好狠心將盒子蓋上，出門散步去了。
章楚楚心不在焉地在小區裏散步，目光卻左顧右盼地望著花壇和草坪裏各種各樣的樹木，希望可以發現一株桑樹。走著走著，章楚楚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吵鬧聲，她好奇地循聲走了過去，看見幾個人在那裏爭吵不休。
原來是這棟樓的下水道被堵了，一直沒有人來疏通，業主正在和物管理論著。章楚楚見事不關己，於是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候，她突然聞到一股腐臭味，那味道讓她皺起了眉頭。又走了幾步，腐臭味越來越濃，她下意識地朝傳來味道的方向瞥了一眼。誰知這一瞥，她的眼睛驀地亮了起來。
腐臭味兒是從一個窨井蓋那兒傳來的，而就在那個窨井蓋上，長著一株細長的植物，那植物的枝條上掛著一些青翠欲滴的葉子，看那葉子的形狀，赫然正是桑葉。
章楚楚捏著鼻子走了過去，采下幾片葉子後，趕緊走到一旁，再把葉子在空氣中使勁地揮了幾下，然後才拿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
雖然那葉子的形狀和桑葉一模一樣，但章楚楚還是不太放心，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閉上眼睛，把葉子湊到自己鼻子下麵聞了聞，好在葉子上並沒有那股臭味。
章楚楚把采回來的葉子放進紙盒裏，卻發現蠶寶寶們一動也不動，似乎對這葉子不太感興趣。也許等它們餓急了就會吃吧，章楚楚一邊想著，一邊關上了盒子。
【3】
第二天一大早，章楚楚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蠶寶寶，她驚奇地發現，紙盒裏的葉子依舊完好無損，而蠶寶寶們卻都擠到了盒子的角落裏，離那葉子遠遠的。
看來這葉子並非桑葉，章楚楚有些沮喪，她正要把紙盒裏的葉子撿出來扔掉時，卻突然看見一隻蠶寶寶蠕動著朝那葉子爬了過去。那隻蠶寶寶緩緩地爬到葉子旁邊，仰起頭在葉片邊緣試探了一陣，終於將嘴伸到葉片上，一點一點地開始啃了起來。
那隻蠶寶寶貪婪地啃著葉子，整個紙盒裏隻聽到它進食的“沙沙”聲。漸漸地，那聲音感染了其他饑餓的蠶寶寶，紛紛朝著那些葉子爬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章楚楚每天都會捏著鼻子去窨井蓋那兒采回一把葉子給蠶寶寶當口糧。章楚楚發現，自從吃了那些葉子之後，蠶寶寶長得特別快，幾乎都有她大拇指那麼粗了。
更要命的是，蠶寶寶啃食的“沙沙”聲越來越大。白天還好一些，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那聲音就愈發清晰，攪得章楚楚無法入睡。
連續幾夜失眠之後，章楚楚想到一個辦法，她決定白天多給蠶寶寶放些葉子，晚上就不放了，這樣蠶寶寶沒有葉子可啃，自然不會發出“沙沙”聲打擾她的睡眠了。
但事實並沒有章楚楚想得那麼簡單。晚上，屋子裏依舊響起了一陣“沙沙”聲，那聲音甚至比以往更大，而且略顯沉悶。
那聲音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一絲絲地鑽入章楚楚的耳中，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半宿，心裏越來越煩躁，最後終於無法再忍耐了，她怒氣衝衝地下床開燈，想要看看那些蠶寶寶到底怎麼會弄出這麼大的響動。
當章楚楚看著眼前那個千瘡百孔的紙盒，和那些正在貪婪啃食紙盒的蠶寶寶時，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而此時，蠶寶寶似乎也聽到了章楚楚的動靜，它們突然停止了啃食，朝著她齊刷刷地昂起了身子。
章楚楚的頭皮一下就耷了，她雖然看不到蠶寶寶的眼睛，甚至不知道它們有沒有眼睛，卻分明感受到了它們所表達出來的惡意，那是一種想要吞噬掉一切的惡意！
這種感覺讓章楚楚萬分恐懼，她呆呆地和蠶寶寶們對視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章楚楚心裏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