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曠世一戰(3 / 3)

這話剛剛說完,說書人已經正襟危坐在茶館中央,一四方桃木桌,擺著個烏黑烏黑的物什,貌似驚堂木。

睡漢眯著眼睛,笑道:“我等的就是今天。”

但聽那說書人朗聲說道:“古來冤案知多少,且聽今日見分曉。今天說的正是冤比竇娥、嶽飛的江湖一大冤案——‘香閣迷困真蘇俠,倦夜懲奸假義士’。”

驚堂木一拍,清脆作響。

說書人續道:“上回說道,蘇駱荊蘇大俠樹林別過俏佳人逍遙小仙,兩廂情誼在心間。蘇大俠剛到聲明顯赫的歐陽山莊,誰知,莊上無端端地來了好些人,可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俠客義士,便是‘墨齒雁翎鋼刀魔’葉萬山,“妙筆生花”玉菩提,‘盈身檀木斷葉棍’青木子,淮南卜家莊少莊主卜守成,薊州紫若風的傳人紫震風。諸位且聽聽,這些哪個不是名俠義士?哪個是好惹的角色?”

那說書人說得逼真,茶館裏的人聽得認真,人人都為之動容。

角落裏的睡漢聽得尤為專注,時時還不忘喝彩。

任君逍急道:“說的是你自己,你卻這般新奇似的。”

睡漢道:“是小仙杜撰的好。”

任君逍道:“你怎麼說是我杜撰的?”

睡漢道:“若不是小仙杜撰的,又怎麼會有‘俏佳人’‘兩廂情誼’者雲雲?”

任君逍低聲說道:“是我要那說書人這樣說的,卻不想他說的這樣低俗。蘇駱荊啊蘇駱荊,你真是個天殺的怪人!”

睡漢道:“小仙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蘇某。”

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甚至有些邋遢的睡漢,正是蘇駱荊。

任君逍嗬道:“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我卻也不知你這麼討厭傲吟山莊,你怎麼就不能跟我回去呢?”

蘇駱荊道:“我已經說了,等我想回去的時候,小仙就是不請,我也會回去的。”

任君逍站起身,扯著蘇駱荊的衣角,說道:“你不回去,也不關心冷家雙雙姊姊嗎?她想你想得好苦啊。又聽我說你受了重傷,她還怎能安心,終日以淚洗麵。就是你不肯回去,也要憐惜憐惜冷姊姊啊。”

蘇駱荊神色一動,歎氣道:“我是對她不起……你有沒有告訴她,我的傷已經好了,希望她不要擔心。”

任君逍哀聲道:“她遙遙地隻是聽聞你受傷了,就痛哭流涕,你可知道我親眼瞧見你……你……命在旦夕,我帶你走了多少路,取了多少藥材才救了你的性命。你……你卻一點也不……也不體恤我……”

蘇駱荊道:“小仙大恩,不敢忘懷。”

任君逍喜道:“那你是不是肯和我回傲吟山莊了?”

蘇駱荊道:“隻要小仙盡快說出要蘇某去辦的那件事,蘇某自然會心無負擔地回傲吟山莊。”

任君逍氣道:“你就是要把我甩掉!我偏是不說,偏是不說,看你能把我怎麼樣!我不說,你就一輩子欠著我的!”

她的小粉拳頻頻捶在他的肩上,又是積氣,又是愛戀。

老肖和老伴可聽不見這兩個人說話,隻是覺得這二人有趣得很。

老肖笑著對肖老太太說:“你看,我說他們會吵架吧,你還不信。”

肖老太太也抬起幹枯的手,一拳一拳地砸在老肖的身上,輕聲說道:“你可瞧清楚了,哪有父女這樣親密的?”

親密,卻也不知是對誰說的。

像蘇駱荊這樣的人,好像永遠不知道親密的含義。

像逍遙小仙這樣的人,好像永遠不介懷與他親密一般。

這時,說書人正說到緊張的情節,聲音低沉壓抑,卻更加引人入勝。

他說的正是:“蘇駱荊攤在地上,正是一動不能動,再看這些仁義無雙的義士,個個都是菩薩的臉孔。就在這危難的關頭,有個天仙似的姑娘破窗而入。這人是誰?蘇駱荊猛一抬頭,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情人逍遙小仙……”

聽到此處,茶客各各舒緩了一口氣,好像人人都知道,隻要有這個逍遙小仙在,萬事都可以化解的。

蘇駱荊卻仰著頭,瞧著站在身後的逍遙小仙,笑著問道:“這都是你教的?”

任君逍神情上沒有一絲變化,單是歪著頭,笑盈盈地說:“我可沒這麼教。說書的都喜歡這麼胡說來取悅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蘇駱荊道:“我始終是說不過你。”

命,一切皆是命。

她能讓他啞口無言,卻不能讓他俯首稱臣。

倘若他對她俯首稱臣,她還會不會鍾情於他,卻也說不清了。

說不清的,往往的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