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往(1 / 2)

春子聽聞此話,手上的糕掉在地上,骨碌碌轉了兩周才停下。此刻春子隻覺得自己周身瞬間像浸入數九寒天的冰窟之中,從內到外涼了個透。

晁維望著春子一雙眼睛裏的驚懼,也凝住了臉色,沉下聲對萬順講:“不要亂說!”

萬順剛又塞了塊翠仁糕進嘴裏,見他二人神情,嘴裏含著糕來不及下咽便急忙辯解:“我不是亂說!昨個夫人給少爺新製的夏衣成了,陳媽使喚我去取,春子娘也在夫人院裏,我聽的真真兒的,夫人一直在跟春子娘交待下月初進門的事情……”

晁維速度極快的輕錘了下萬順的手臂,終於讓他閉了嘴。

再看春子,已經是慌沒了主意的樣子,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扭了幾扭,接著起身就拔腿朝後廚院外跑去。

萬順正要喊住他,又被晁維一把拉住:“別叫!讓他去!他娘自會交待他的,你多什麼嘴!”

太難得被晁維訓斥,萬順也是頗為難過的垂下了腦袋:“這不是喜事兒嘛,我以為春子娘早該告訴他了呢……”

晁維憂心忡忡的望著春子跌跌撞撞的背影,不再理會萬順。

春子不管不顧的朝下人院裏跑去。剛才蹲了許久,又突然站起來,此時覺得自己的頭一陣陣的在發懵。盛夏午後的太陽毒辣的照的自己眼簾上十分刺痛,淚水幾乎都要被逼了出來。

娘為什麼要嫁給晁鵲明?難道娘已經忘了爹?忘了弟弟?

後廚距離下人院並不遠,可這一路跑下來,春子覺得自己已經要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晁府下人們住的院中,也分不同等級的房間。既有一張屋子裏通鋪住了十幾個灑掃下人的,也有在下人中地位偏高,可以兩三人共住一間的傭仆。

而這下人院裏,能夠獨占一間住著的,隻有春子的娘一人。

春子娘此刻坐在自己房間裏的桌前,手裏的針線穿梭正忙。

因為太過專注於手上的活計,她一張溫婉的鵝蛋臉上滲出些許汗珠來,卻沒騰出手去擦一把。

房門突然砰的一聲,從外麵被撞開,春子娘毫無防備,被響聲嚇得一怔,針便戳到了手心裏。

抬頭一看,是春子,正滿麵淚水的站在門口,十分委屈的抽噎著。

春子娘顧不得手心的痛,放下手裏的針線布料,急急上前把春子擁入懷中。

“是真的嗎?娘,是真的嗎?”春子聞到母親懷中熟悉的溫馨的香,忍不住將頭悶入其中嚎啕大哭。

春子娘攢著眉頭沉默著,隻是撫著春子的後背,試圖讓春子盡快平靜下來。

春子遲遲沒有得到回應,宣泄似的奮力從母親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搖晃著母親的胳膊:“是真的是不是?萬順說的都是真的!你要嫁給他!為什麼?娘,為什麼!你這樣對得起爹嗎?”

在春子憤怒的麵孔中,有悲痛,有氣憤,甚至,有一絲恨。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落到了春子臉上。

春子被母親打的措手不及,一時間止住了哭聲。

春子娘顫抖著雙手,匆匆走到門邊先關緊了門。

回過身來,看著春子麵上的紅印,自己眼圈也忍不住泛了紅。

“春兒,你以為娘已經忘了你爹,是不是?”

春子負氣的推開母親伸過來試圖撫上自己臉的手,沒有答話。

“孩子,我們在夾縫中苦苦撐了這六年,你可知道,娘每天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在擔心我們是否能再順利的多活一天?”

春子娘掏出帕子,為春子拭去臉上的淚,這一次,春子沒有躲開。

“春兒,如今你大了,娘除了想著怎麼能活下去,更不能不為以後考慮。”春子娘看著春子紅腫卻如小鹿般清澈的眸子裏印著深深的悲痛,心都揪到了一處:“晁府雖然現在還沒人發覺,可再過兩年呢?到那時一旦被發現你其實是個女兒身,必然會有人要追根刨底,隻怕到那時你爹的身份被人挖出,別說尋回冬兒了,我們自身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