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座皆靜,但是誰也說不出不對來!

真相明了,因為賈元春告了袁家,證據確鑿,徒元徽下旨查抄袁子信府邸時,朝中輿論風向出奇地一致,這種完全可以被垢病為對功臣秋後算賬的行為,不但未遭到百官任何反對,甚至還有不少人強烈表達了和仇亂愾之意,誰教袁子信那位年輕貌美又蛇蠍心腸的夫人賈氏在受審謀害親夫一案時,當堂揭發袁子信背地有不臣之心呢!

皆說牆倒眾人推,何況是袁子信這座早已塌得不剩瓦礫的牆,為了配合徒元徽查抄袁府的決定,不一時,便有官員上奏,將他們之間“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卻敢怒不敢言”的袁子信如何驕矜不可一世,又如何隨意插手政務之事一一向皇上舉報,自然而然,袁子信的忠臣形象徹底崩了。

而原本以老實低調著稱的袁子信女婿陶永真也隨之遭人參奏,說他為官庸碌、不思進取,更是表裏不一、行為荒唐,居然連自家嶽母的侍女都引誘,實為無能無德之輩。

其實也怪袁子信老倆口不謹慎,查抄的人進到袁府後,不費吹灰之力,便發現了不少袁趙氏親筆的,怨恨皇上昏庸不公,隨意拆人婚姻的詩句,這中間還夾雜袁子信的和詩,表達他對老妻的深情憐惜,以及對皇上治理朝政一些作為的不滿,詩歸好詩,隻是竟敢背後議論皇上,膽子也著實太大,而這些東西居然還給保留下來,更成了袁氏大逆不道的佐證。

孫鄞州在提判賈元春及其我抱琴斬監侯時,少不得告訴她們,袁子信已徹底成了逆臣,此中賈元春大義滅親,自是立下功勞,隻是她們主仆畢竟犯了殺頭大罪,皇上定下斬監侯,已算是法外施恩。

便是如此,賈元春也表示極滿意,謝過孫鄞州後,她和抱琴兩個便隨著獄卒回到自己牢房,並於幾個月後,在菜市口一麵鍘刀之下,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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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度寒來暑往,秋收冬藏,日子竟如流水一般輕飄飄地劃了過去,再掐指一算,竟是到了永明六年,而這時候,徒元徽已是三十有三,成為了他曾憧憬的,百姓心目中的賢明君主。

很快便要到萬壽節,雖非徒元徽整壽,宮中上下仍舊細心準備,依照後宮之主馮玉兒的想法,徒元徽這皇帝當得著實辛苦,少不得尋些機會,好讓他能鬆快一下。

這些年可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皆稱永明一朝堪比盛世,這歌功頌德之聲雖不斷,徒元徽卻並沒有被衝昏頭腦,他很清楚,人越是富足安逸,便越容易不思進取,滋生懶惰之心。

作為一國之君,他並不喜好窮兵黷武,卻始終存有居安思危之念,於是在大力鼓勵農桑的和時,徒元徽少不得在軍事方麵,投入極大人力物力。

和時,為免出現將軍們各霸一方、占山為王的局麵,各地駐軍每隔兩年便要輪防,這些年徒元徽手下下幾乎所有大小將軍都挪過窩,唯有西北提督、現任福王徒元庭,竟是穩紮穩打,屁股動都不動,須知,西北軍從老福王開始,便一直駐紮於此,若說占山為王,真是舍他們沒誰了。

自然有大臣進言,福王的軍隊盤踞西北要塞日久,若一旦生出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朝廷未必能迅速控製得住他們,長此以往怕於社稷不利,皇上還需提防為上,建議西北軍也納入輪防。

倒是徒元徽一語定乾坤,“元庭乃朕之幼弟,朕視其如親子,這孩子為人厚道,最是忠肝義膽,又蒙老福王多年教導,朕若不信他,還能信何人?!”

那些被折騰得翻過來倒過去的將軍們一片震驚,原以為徒元徽這位皇帝疑心甚重,這才想出輪防的法子,結果發現,隻不過是自己未能得到皇上信任罷了,再一細究,當年徒元徽為了救徒元庭一條性命,連弘聖帝都給他關在東宮外,有了這份兄弟患難之誼,也難怪徒元徽信之不疑。

而今年萬壽節進京祝賀的人當中,徒元庭是第一個由皇上親自下旨召回的,理由是多年不見,皇上想兄弟了,要知道徒元庭如今剛過弱冠,這份榮耀竟是前無古人。

一時眾臣們都在等著萬壽節,正好借此機會判斷一下,徒元徽對於臣子們的態度,哪些是最受他信任的,哪些是被擱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