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哲公主走出紀桓的屋子,身後一個小廝合上門。
霍懷謙立在院中,等伊哲過來,伊哲站到他麵前,卻先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霍懷謙,像是第一次見這個人,方才道:“紀桓不想見你。”
“哦?”這倒是出乎了霍紮的意料,“他把身份告知你了?”
聞言,伊哲公主心中的滋味略有複雜:“……他當真沒騙我。”
無論這個大燕的年輕人為何來到瑰城,抱著怎樣的企圖,昨夜與他的相識純然是意外,畢竟任何人都不能算計到她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打碎一壇酒。伊哲強行留下紀桓,一個是匈奴公主,一個是大燕官員,他不但沒有欺瞞自己的身份,甚至待她沒有一點敵意。
她從前最討厭漢族文人溫和良善的作風,可為何……
甚至當她看著現在的霍紮,心中竟隻湧起陣陣方案,難道她真要嫁給這樣一個野心勃勃、作風狠辣的男人?
“紀桓雅致高量,真正的名門之後,自然不屑於使欺詐的手段。”霍懷謙笑道:“看來公主已決定要禮待這位大燕的才子。”
伊哲頷首道:“他是我請來的客人,他不想看見你。”
霍懷謙哈哈大笑起來:“公主,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這位紀大人。紀桓家學淵源深厚,暫且不說他有一個位極人臣的父親,也不談大燕的公主一心傾慕他多年,隻說他十五歲寫出《諫議十二策》,力主改革,就絕非凡人。當年我在中原讀到他的政論,幾乎夜夜心緒難平。此人有國士之才,即使不能為我匈奴所用,也不能就讓他回到京城。眼下成靖帝經曆呂氏之亂後,隻一心懷念孝元皇後,無心政務,外戚的障礙已除,各大世家豪族震蕩。紀桓一旦回京,若有清河公主和丞相的支持,必能推行新政。雖說和約隻剩兩年,可紀桓當權,日後必為我匈奴之大亂。”
原來紀桓竟是如此關鍵的人物?伊哲公主不由失望,她是東匈奴的主戰派,為冒頓單於入主中原籌劃多年,甚至就連自請下嫁霍紮,除了愛慕強者外,很大程度上是維護父王的首領地位。
伊哲忍不住想到霍紮這些日子以來流連青樓,召小倌的行徑,以紀桓的姿容要是落到霍紮手中……不,她不能這麼做。
“伊哲亦不屑說謊,我已經答應了他。”伊哲公主索性道:“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在外麵多派一些人守著,但是你要越過我帶走紀桓,這不可能。”
“嗬。”霍紮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我要做的事情,你還攔不住。”
高挑美豔的伊哲公主笑了笑,有一種毫不遜色俊偉男兒的氣魄:“如果我偏要攔呢?霍懷謙,你終究隻是半個匈奴人,你手中的權力還沒達到頂峰。我雖不知道你為何一直拒絕與我成親,可眼下的你還得罪不起單於。你要是真的為匈奴好,就該知道,和我過不去最終受益的隻會是大燕。”
伊哲公主從來吃軟不吃硬,她的驕傲絕不允許她低頭。
霍紮幾乎要撫掌稱好:“哈哈,紀桓真是好手段,昨夜相識,今日就能讓你如此護他。沒錯,我要是跟你鬧翻,單於必定要借機拿捏我一通,如今正值內憂外患,窩裏反隻會便宜了大燕。”他說著,眯了眯深邃的眼睛,“不過你既然清楚種種利害,就該知道配合我交出紀桓才是最好的選擇。”
伊哲心一橫,咬牙道:“我答應了他,決不食言!”
她話音剛落下,一個黑衣屬下過來稟告霍紮:“將軍,明眸仙子求見,還帶來了一個男人過來。”
霍紮低了低頭:“她可說了是誰?”
“屬下隻知道這個男人是昨日進的城,晚上進了紅花館,點了雲傾的牌子,眼下應當已被明眸仙子所控製,馬車在外麵。”
“昨日進的城……”霍紮臉上露出探究的意味,少許,對伊哲道:“我會派人守住整個後院,還請公主不要見怪。至於紀桓,他雖然現在不想見我,不過我相信很快他就會改變主意,希望到時公主不要阻攔。”
伊哲不置可否。
霍紮也不以為意,隻是扭頭看了紀桓的房門一眼,方才拂袖離去。
客棧的前門喜迎各方來客,後門卻是莊嚴肅穆,守衛森嚴。
金色的晨光灑在青石板上,一個清冷素淨的女子下了馬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今天穿的是素白的料子,飄飄然有仙氣,仿佛是隔絕了人間煙火的謫仙。
一個青年男子跟著下車,他衣著雖不華麗,模樣卻極為俊美,臉上的笑容三分不羈,三分痞氣,四分自在瀟灑。
一個黑衣手下為這兩人引路。
既然紀桓留在這裏,霍紮也在這座客棧的後院安排一幢小樓。不多時,一男一女已經到了霍紮的屋內。冷清美貌的女子自然是明眸仙子,而看清青年男子的麵容後,就連霍紮亦是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