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記
柳剛離家出走,於秀芝心中知道,柳剛是要遵其隔世恩師囑言,以其所學所能再為百姓做一些除害謀利的善事。後來,聽說了湖南辰溪和河南南陽發生之事,從時間上推斷料是柳剛所為。但秀芝萬不料柳剛心存對玉蓮的懷念和誓言,那麼快就削發為僧入佛門去了。
秀芝每日裏悉心教導兒子宏誌,時光很快地流逝,轉眼間冬去春來。一天,秀芝找來老管家於誌誠說:“誠叔,宏誌他爹臨行前囑我將宏誌帶去酉陽龍潭柳家莊,繼承他家祖業,請教師教導宏誌習文練武。我意請誠叔你老人家與我們同去。這裏的大院留給你兒子於光明夫婦及孫子們居住,再給他們留三十畝好田地,其餘的變賣換成銀票帶走,不知誠叔意下如何?”於誌誠說:“小姐千裏遠行,老仆自應鞍前馬後效勞前往。小兒光明留此守護家院田產乃其應為之事,不要說把家院和三十畝田地留給他之語。”秀芝說:“誠叔不必客氣,有你與我母子同行,自能平安到達柳家莊,宏誌兒長大後亦自有他各人的造化。有道是‘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誠叔你一生為這個家辛勞,現在留這家院和三十畝田地給你兒孫後人為生計,也是應該,切勿再推辭。”於誌誠見秀芝說得至誠至理,便說:“既是小姐仁義相贈,老仆代兒孫們先謝小姐了。”秀芝說:“不必謝,那就開始安排準備吧。”於是老管家便著手遠行的準備,於誌誠經驗豐富,辦事迅速幹練,一百多畝田地變賣後換成銀票,隻留二百兩現銀作路資之用。僅過五日,便已辦妥諸事,一切準備就緒。
第六日,吉日,秀芝攜愛子宏誌偕於管家坐上雇來的馬車,離於家大院向北而行。一路之上,馬車快捷行駛,隻遇河過了三次渡,每日都行駛二百多裏。於管家江湖經驗豐富老到,專揀那大道行駛。經過桂林、龍勝、通道、會同、懷化、鳳凰、秀山等地後,來到了龍潭古鎮。再北行十裏便到了茶元壩,打聽柳文忠老人之家,很快便找到。秀芝上前敲門,門開處,一位須發皆白的老翁站立門口問道:“你們找誰?”秀芝極禮貌地問道:“請問老人家,柳文忠老前輩可是住於此處?”老翁道:“老頭子我便是柳文忠。”秀芝急忙行禮說:“忠爺爺,小女子於秀芝,是柳剛之妻,這是柳剛兒子柳宏誌。誌兒,快給忠祖爺爺行禮。”小宏誌果然乖巧地給老人鞠躬行禮。老人一把拉住宏誌說道:“這便是剛兒的兒子?嗯,是很像剛兒。”老人已樂得眉開眼笑著說:“快進屋坐。”進到堂屋中坐下,文忠老人說:“剛兒一去六年多,原來已娶妻生子,乖曾孫宏誌都這麼大了,極像他父親,柳家有後,他祖上先人們應該高興了。”秀芝向老人介紹了管家於誌誠,於管家向老人行禮,老人說:“自家之人,不必客氣。”秀芝說:“忠爺年過八旬還健朗得很!”老人說:“老嘍,眼、耳都不好使了。”此時柳誠從外麵回到家中,秀芝聽柳剛說過,便禮貌地叫誠叔,讓宏誌喊誠爺爺。老人讓柳誠安排媳婦快給遠來的客人燒水泡茶,煮晚飯,殺了雞,泡豆子磨豆腐,好好招待遠來之客。秀芝便把柳剛從這裏出發到金陵後至今的情況和年前離家出行之事,向老人講了一遍。文忠老人說:“那剛兒他最愛為百姓做好事,反正他決不會做壞事的。且不去管他,小宏誌有祖上遺下的田地家產,讀書成材衣食無憂。今晚你們就在此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一起去收回家產田園賬冊就是。”晚飯之後,大家仍在堂屋喝茶說話,文忠老人一見小宏誌就十分喜歡,覺得他很像小時的柳剛,加之小宏誌聰明乖巧,不停叫著祖爺爺,叫得文忠老人心花怒放,眉開眼笑,抱住小宏誌不肯放手。後小宏誌在老人懷中睡著,他娘秀芝才抱著他去就寢休息。
次日早飯後,文忠老人帶著柳誠,和秀芝母子、管家於誌誠一起來到柳家莊,進了莊主家大院,柳誠叫來代管家產的柳實。文忠老人說:“這是柳剛之妻於秀芝,這小兒是柳剛兒子柳宏誌,還有他們的於管家。現在他們已來了,就把柳剛交給你代管的家產田園賬冊全部交割給他們吧。”柳實說“是。”就拿出田園賬冊和存銀交給於管家。除田園賬冊外,還有原來存銀加上近幾年租銀共有銀票一萬零六百兩。秀芝從中取出六百兩銀票交給柳實,作為其代管六年之資,柳實不肯接受,文忠老人說:“她母子二人現為田莊主人,主人給你你就收下吧。”柳實方稱謝收下。辦完交接,文忠老人父子回家,秀芝母子送出許遠,臨別時,小宏誌在文忠老人白胡須上親了兩口,老人笑眯眯地離去。
於誌誠管家多年,經驗豐富,先請柳實幫著在莊中雇了兩名四十歲左右的勤勞愛幹淨婦女,把整個大院內外打掃得幹幹淨淨,煥然一新。又雇四個精壯漢子為家丁,準備收回近處好田二十畝由家丁耕種。一個大家院,被於管家安排打理得井井有條,兩天之後,整個莊院像是沉睡了二十多年後蘇醒轉來,煥發出勃勃生機。秀芝母子經過兩日夜休息,頓掃長途行路的勞乏,顯得精神奕奕。這天一早,秀芝向於管家說欲帶宏誌一起去看望玉蓮姐,於管家是熟識玉蓮女俠的,便竭力讚同。並選派一精壯家丁隨同前去,以便山路難行背著宏誌行走。秀芝一行三人路過茶元壩,進到文忠老人家,秀芝向忠爺說自己要去探望玉蓮姐,文忠老人說:“玉蓮是個好姑娘,可惜與剛兒無緣。上代互為仇家,可把這兩個情深義重的年輕人苦壞了。秀芝你和玉蓮姐妹情深,能去看望她最好,我讓柳誠給你們帶路。”秀芝說:“我們自己去吧,就不辛苦誠叔了。”老人說:“你們人生地不熟的,還是讓他走一趟好。”
柳誠便帶著秀芝等三人,過麻旺到甘溪,由甘溪左側上山,往吳家寨走去。山,確實高,路,崎嶇難行,莊丁背著小宏誌,倒不感覺太吃力,遇上平坦好走的路,小宏誌便要下來自己走一段。秀芝雖是貌美若仙的總督千金大小姐,走起山路來,卻並不感到十分吃力,這乃因她雖為大家閨秀,出身高貴卻並不嬌慣之故。倒是柳誠,一來年歲已是五十多,二來平常少於行走山路,故連爬幾座大山,有些吃力。一路上,四人緩緩而行,晚飯時分才到達吳家寨。稍一打聽,便找到了玉蓮家大院。進了大門,遇一人問道:“你們來此找誰?”秀芝說:“我們是專程來看望吳玉蓮姐姐的。”那人說:“小姐已出家五年多了,隻有小姐母親在家。”秀芝說:“就請通報吳老夫人吧。”那人進去一會便出來把秀芝四人帶到客房。進入房中,秀芝看見房中已先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夫人,雖然穿戴不俗,卻是麵上略帶愁容,頭發都已斑白。秀芝料是玉蓮之母,便拉著小宏誌一起上前行禮道:“玉蓮義妹於秀芝攜小兒柳宏誌給伯母大人請安。”吳老夫人聽玉蓮多次講過秀芝,知她二人情深似如親姐妹,急忙招呼讓大家坐下,老夫人說:“原來是秀芝小姐來到,稀客。玉蓮她多次和我說起過你的,說你二人情勝親生姐妹,還說秀芝小姐善良平和,一點沒有千金大小姐架子。”秀芝說:“蓮姐她待我就如親姐妹一般,我的命亦是蓮姐和剛哥所救的。”吳老夫人說:“難為你還爬山涉水來看望玉蓮,兒子都這麼大了,真是好福氣。可蓮兒她命苦哇!”說到此,吳老夫人眼中已含有淚花。秀芝一推小宏誌,小宏誌即到吳夫人前叫聲:“吳婆婆!”老夫人“哎!”一聲將小宏誌抱入懷中說:“多乖的小孫孫,愛死我了。”秀芝此時才問道:“伯母,我那玉蓮姐呢?”吳老夫人說:“此事說來話長。”當年玉蓮帶著柳剛回家,爺爺約見柳剛,坦承自己是熊虎幫幫主,柳家莊血案是自己所為,與柳剛比較武技後自殺謝罪。玉蓮因為上代互為仇人,含淚忍悲與柳剛分離。安葬爺爺之後,玉蓮在家傷心欲絕,一方麵自責帶柳剛回家,爺爺才因此而死,另一方麵因上代恩仇,與自己最愛之人分手,心痛不已。這兩件矛盾的事情折磨著玉蓮。次年春天,玉蓮堅持要去峨嵋山出家為尼,無論怎麼也勸不住,如今她都已去五年多了。說著說著,眼中便流下傷心之淚。秀芝聽得亦是雙目含淚,勸吳老夫人道:“伯母切勿太過傷心,以免傷心傷身。我與蓮姐情勝親姐妹,蒼天無情安排,讓蓮姐孤身伴佛,實是太令人遺憾。我決定要去峨嵋探望蓮姐,伯母你老人家可要捎什麼話嗎?”吳老夫人說:“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話說,隻要她安康就好。”慈母殷切關懷,盡在此言中。老夫人安排了豐盛晚餐招待秀芝等四人。晚飯之後,秀芝又陪老夫人擺談許久,方帶著小宏誌歸寢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