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起床,吃過早飯,秀芝便向吳夫人辭行,吳夫人挽留再住兩日,秀芝說自己回去略作安排,便要起程去峨嵋探望玉蓮姐,堅辭而行,吳夫人親自送出大門。秀芝和柳誠等帶著小宏誌離開吳家寨,下山回家。到了茶元壩,進到柳誠家中。在堂屋中向文忠老人問安之後,各自坐下,小宏誌一下奔到老人懷中,直叫祖爺爺,樂得老人連聲叫乖乖。秀芝講了此次去吳家寨的情況,並說決定要帶宏誌一起去峨嵋山探望玉蓮姐。文忠老人說:“我知道你和玉蓮姐妹情深,但那峨嵋遠在千裏之外,你一個年輕女子帶著小孩子出遠門奔波,實在是艱辛之極,還望三思而行。”秀芝說:“忠爺你老人家放心,我雖出身總督千金,但並非嬌生慣養之人。秀芝性命皆是剛哥和蓮姐所救,不親自去探望,我心難安。”文忠老人隻好說:“如此,你們一路上特別小心。”秀芝說:“是,謝忠爺關懷。”回到家中,秀芝又向於管家說明了去吳家寨的情況和決定要去峨嵋山探望玉蓮之事。於管家深知小姐性情,別看她平時溫良有加,但經她認定之事,萬難更改,故亦不加勸阻。及時地為小姐遠行作準備,並與四家丁商計,推選出一名叫柳寬的忠厚幹練精壯之人隨秀芝母子出行。
次日,秀芝母子便在柳寬伴護下離家出行,經過酉陽城,到龔灘古鎮,搭乘一貨船,由烏江出涪州,再坐船由長江上重慶。到重慶後,下船上岸雇一馬車走旱路。朝行夜宿,非止一日,這天便已到了峨嵋山下。峨嵋山景色秀麗,果不負峨嵋天下秀之盛名。秀芝卻無意欣賞峨嵋美景,隻向人打聽峨嵋派尼庵所在。找到峨嵋派尼庵,向一中年道姑打聽到五年前有一位異常美麗的年輕女子來此要求出家,落發後法名空元。由於空元師姐佛法、武功造詣皆高,現為掌門師太重要助手。秀芝便要求引見空元師姐。中年尼姑說:“容我先去通報一聲。”中年尼姑進去一會便出來招手,秀芝便牽著宏誌跟著中年尼姑走到一禪房門前,尼姑說:“請施主自己進去吧。”秀芝手拉宏誌走進房門,看見一青年尼姑閉目打坐,雖是尼姑裝束打扮,仍難掩美貌容顏,那不是玉蓮是誰?秀蓮失聲叫聲:“蓮姐!”尼姑睜眼道:“貧尼空元,施主請坐,有話慢講。”秀芝望著玉蓮,雙目含淚道:“蓮姐,芝妹我蒙你和剛哥救下性命,經蓮姐一心成全,我和剛哥成家生子,蓮姐卻青燈古佛獨身修行,我心好疼啊!”空元尼姑道:“施主不必為此掛懷,萬皆由一個緣字,各人自有各人緣,我與我佛有緣,故能來此參禪修煉,這便是萬事由緣定。”秀芝又講到柳剛到金陵,舉家回桂林陽朔,年前柳剛離家出行,至今未歸。料他必是履行誓言,陪蓮姐伴佛身入空門的了。空元尼姑說:“人生一世,莫非前緣,有佛緣自然皈依佛門,不存在誰伴誰之事。”秀芝美目已掉下淚滴說道:“蓮姐你一心事佛,定下心不肯姐妹相認。”一推懷中宏誌說,“這是柳剛兒子柳宏誌,你難道連他也不屑看一眼麼?!”小宏誌上前乖乖叫聲“蓮姨!”空元尼姑身形一震,一把將小宏誌攬入懷中,小宏誌酷似柳剛,空元打量一會小宏誌便雙目含淚說道:“於施主,並非我無情不肯姐妹相認。實乃我出家人四大皆空,世間一切終歸於空,故我法號為空元。適才見到小宏誌,不由牽動我凡心,情緣又生,這說明我六根未淨,還須刻勤修煉多年,方可全身心地入我佛門。此子一副福貴之相,施主延師善導,將來必成大器。於施主自己回家之後,一方麵延師教子,一方麵自身禮佛行善,必有善果善報。至於於施主欲尋覓尊夫君,是否到嵩山少林寺一試。”秀芝又講自己曾到吳家寨探望,見過吳伯母,老人家頭發已白了許多,問其有何話帶給蓮姐,老人家隻說唯望蓮姐安康。空元尼姑眼中已有淚光說道:“於施主千裏遠來,足見情深。但貧尼空元已身入佛門,塵緣已盡,今日已是言之過多,施主請回,善自保重。”秀芝手牽宏誌,向尼姑深深一禮說道:“秀芝今生難報蓮姐深恩,唯隻永遠銘記於心,適才打擾蓮姐清修,乞予原諒,告辭。”尼姑亦不起身相送,後來空元尼姑靜心刻勤參禪修煉佛法、武功造詣到極高境界,成為峨嵋一代神尼,至九十九歲無疾羽升。
秀芝母子和家丁柳寬一路向峨嵋山下走來。秀芝邊走邊想,剛才在禪房中蓮姐叫我回家後禮佛行善,又指引我欲見剛哥可去嵩山少林寺看看,難道她知道剛哥到少林出家當和尚了?秀芝想著自己反正是已出了家門,不如辛苦就再辛苦一趟,去到少林寺中看個清楚明白。秀芝便叫柳寬去雇來一駕馬車,三人坐車北行。到了秦嶺山下,車不能行,便由柳寬背著宏誌,秀芝自己背著行包,步行翻越秦嶺大山。下了秦嶺山,再雇車出秦川,過潼關,直奔河南登封嵩山少林寺。經過跋山涉水,千辛萬苦來到嵩山腳下。三人上山來到少林寺大門前,正欲進門,遇一僧人問道:“女施主是來寺進香禮佛?”秀芝:“我母子來少林寺尋人。”僧人問:“請問女施主欲找何人?”秀芝說:“找孩子他爹柳剛。”僧人說:“女施主別開玩笑,寺中隻有和尚,何來孩子他爹?”秀芝說:“他爹叫柳剛,是年前才出家的。”僧人道:“年前是有一位大俠來到寺中,方丈親自為他削發剃度。取法名原空,女施主難道是找他?”秀芝說:“正是,煩請師父通報一聲,就說於秀芝母子求見。”僧人進寺一會複出來說道:“女施主請隨我來。”秀芝在前,柳寬抱著宏誌在後,跟著僧人來到一禪房門前,僧人說:“女施主請自進。”然後便自離去。柳寬放下宏誌,站立門外,秀芝母子進屋,見一和尚閉目打坐,雖然光頭,仍是一副英武之氣,正是日裏夢裏欲尋覓的夫君柳剛。秀芝鼻一酸,淚已出,叫聲:“剛哥!”和尚睜眼道:“貧僧原空。”秀芝一推宏誌說:“你常鬧著要找爹爹,難道不認得那坐著的和尚是你爹麼?”小宏誌撲入和尚懷中,叫聲:“爹!”和尚摟住宏誌,歎一口氣說:“孽緣啊!孽緣!”秀芝坐下把柳剛離家後的事情一一講來。自己攜宏誌到柳家莊繼承了祖業,又曾到吳家寨探望蓮姐,說她五年前到峨嵋山出家為尼。自己便帶著宏誌到峨嵋拜望蓮姐,她現已為空元尼姑。經她指引我母子和家丁柳寬三人翻山越嶺,經曆了千辛萬苦,才來到這少林寺。“不想你們倆都成為佛門高人,一個空元,一個原空,不肯相認於我母子,好不叫人心寒意冷啦!”邊說,一雙美目早已珠淚滾滾。和尚開言說道:“於施主艱辛,和尚自知。但和尚既已身入佛門,便是塵緣已盡,決不可能背誓還俗複入於塵世。唯望於施主辛苦善導小兒,將來必有善果。於施主大恩大德,和尚唯有來世再報。”話已說這份上,秀芝已知絕望,香肩顫抖,哭得更加傷心。和尚又勸道:“於施主保重,切勿過悲傷身。須知人生一世,有緣即合,緣盡即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總有分手的一天,一切皆由緣定,請施主看開些,隨緣吧。”聽到此處,秀芝似有所悟,稍止悲泣道:“剛哥你為了應一個誓言,便遁身佛門,置妻兒於不顧,是為狠心;一人在此孤苦清修,是為可憐。還勸我要看開些,我看是你自己要看開些才好。”和尚說:“罪過罪過!善哉善哉!我既身入佛門,便當摒棄塵念,專心潛修,方能知我佛之廣大。施主佛門外人,不能理喻,已屬正常。”秀芝說:“剛哥你是鐵心不肯還俗隨我母子回家去了?”和尚說:“絕無可能,施主請回吧。擅自珍重,我佛保佑你母子平安,家業興旺發達。”秀芝止淚道:“既是你鐵心在此清修,我也不必自賤在此苦苦懇求於你。”叫小宏誌給和尚叩了三個頭,即含淚手牽宏誌出禪房而去。和尚亦不起身相送,後來這原空和尚精心專修佛學武功,成為少林一名佛學武功皆極精深的神僧長老,至一百零一歲無疾坐化。秀芝母子出了禪房,和家丁柳寬一起出少林,下嵩山,來到登封縣城。找了一家客店要了兩間房間,準備在此住兩日,緩解一下多日長途奔波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