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可以,聊勝於無,”蘇蘅聳肩:“若是你不勝其煩答應了,那我何止是開心,簡直是恨不得慶祝一番。”反正任何時候,隻要他不開心,她便覺得好過了,就算不能讓他不開心,給他添些堵也是無妨的。
薛牧青正色道:“我不會答應的。”
見蘇蘅稍稍變了臉色:“你開心便好,反正我不過是被母親時不時說上幾句,比起能讓你展顏,這些煩惱算不上什麼。”
見他打算就這樣將這事輕輕揭過,蘇蘅要覺得開心那才奇怪了——實在不行,那她隻能按著一開始的想法行事了。
正在心中算計著到時候怎麼跟薛老夫人開口,薛牧青卻突然道:“我今日便不去書房了宿在這邊。”
蘇蘅嚇了一跳,隨即聞到他身上有酒味,不免又皺眉:“你又飲酒!”
薛牧青幽幽一歎:“我而今,也就喝醉了之後才敢見你了。”
“我聽說酒壯人膽,”蘇蘅乜了他一眼:“原來你也是個沒膽的。”
“我是洪水還是猛獸,讓你還得有勇氣才敢見我?”蘇蘅追問:“既然你怕我,你為何不肯和離呢?”
薛牧青沒有回答,自去打理之後回到他之前的小榻上坐著,蘇蘅生了一會悶氣,便也罷了手,讓丫鬟服侍自己梳洗。
回來的時候,薛牧青已經半歪著身子靠在那兒睡著了。
這屋內沒有丫鬟進來,蘇蘅盯著薛牧青好一會,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皺了皺眉頭,到底是歎口氣走過去扶他躺好順便幫他蓋上被子。
拿著被子的那一瞬間,蘇蘅突然有種瘋狂的想法——如果彥書說的是真的,薛牧青睡得人事不省,那她用被子蒙住薛牧青的頭的話……
薛牧青若是死了,她是不是就能夠解脫了?
然而這想法也隻是一瞬間的事而已,蘇蘅卻已經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縱然再恨一個人,也不該是由她來處置他的性命,因為恨一個人而讓自己成為殺人凶手,那她隻怕是比薛牧青還不如。
蘇蘅因為心中突然滋生的黑暗而不安,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甚至連燈都不敢滅——她害怕那些戾氣會在黑暗中卷土重來,她害怕自己會做出一些自己也無法接受的事情來。
她盯著對麵薛牧青的身形,遲遲都難以入睡,就算睡過去了,也很快驚醒過來。
薛牧青始終維持著她之前將他身子攤平時的姿勢沒有半分變化,蘇蘅幾次醒來,都懷疑薛牧青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被睡著了之後的她夢遊殺死了。
可她不敢過去查看。
天將明的時候,薛牧青那邊才有了動靜,蘇蘅聽到他還活著,這才鬆了口氣,這才覺得疲倦了想要徹底的睡過去。
薛牧青出去了一會,蘇蘅已經他已經走了,他卻又回來,蘇蘅知道他來到自己身邊,卻隻能裝作熟睡不敢讓他發現什麼端倪。
感覺他的唇在她眉間輕輕落下一吻,還帶著溫潤的水汽,爾後聽見薛牧青輕輕說話的聲音,仿佛尋常的夫妻丈夫出門之前跟妻子的道別——隻是薛牧青這些話大概隻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所以隻是輕輕的生怕會吵醒了她。
蘇蘅聽得他離開了,腦中隻想著四個字——自欺欺人。
無論是薛牧青還是她,其實都是在自欺欺人,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的今天這地步的呢?
蘇蘅再也睡不著了,起身吩咐人去薛老夫人那邊盯著看看她什麼時候起來,知道那邊可以過去了,成婚一年多之後,蘇蘅第一次這麼早過去。
薛老夫人一見著她便有些不自在:“阿蘅,我昨日跟青兒提起過,可是他——”
蘇蘅搖了搖頭:“罷了,不說這事也無妨。”
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直到薛老夫人問起時,蘇蘅才開口:“薛牧青這身子……老夫人可曾想過找大夫來看一看?”
薛老夫人愣了愣:“與他提起過好幾次……然而他卻似乎有些諱疾忌醫的意思,始終不肯讓大夫把脈。”
有這種毛病,諱疾忌醫也是尋常,蘇蘅心下鄙夷,麵上卻是不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老夫人還是再勸一勸……你也知道,我作為妻子……是不好開這口的,還是得你們做長輩的勸他。”
提起這事,薛老夫人難免對蘇蘅便有些愧疚:“下次孟大夫來的時候……讓他順道給青兒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