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76 成全你(1 / 3)

永嘉二十九年,春獵。

夜半下雨時,蘇蘅便驚醒了。

丫鬟們在外邊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了蘇蘅一般,然而實際上,她卻是一夜淺眠,稍有動靜,都仿佛是催命的鼓聲。

然後,便是無止境的頭疼,不安,恐懼,愧疚,無能為力……種種令人不快的氣息奔湧而來,蘇蘅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窒息了。

蘇蘅曾經想過,自己身上發生這麼多離奇古怪之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她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一次次重來,後來她自欺欺人的想,也許自己重來是為了改變身邊人的命運——蘇會的、裴三郎的、太子的……

可說到底,也隻是自欺欺人罷了,在太子前程未卜的這一刻,她卻被困在京城中,困在薛家後宅,什麼事都做不了。

上輩子,她活在自怨自艾裏,明知道太子可能會出事,結果卻又被她生生錯過,明知道裴三郎會死,卻還是晚了一步。

如果可以給她機會,她寧願自己一命換一命,換來太子平安無事——太子無事,蘇會想來也便不會出事了吧。

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以薛牧青而今的品階,還不足以讓蘇蘅也跟著去春獵,可是若是蘇蘅想去,有的是方法——太子,皇後,榮安公主,蘇元朗……隻要她想去,總能如願——無非就是駁了薛牧青麵子罷了。

可恨的是薛牧青根本沒給她機會,折騰了她一夜,等她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薛牧青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一問起,其他人早已經出發,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城外。

蘇蘅想要追過去時,便發現自己再一次被禁錮在府中了。

想來薛牧青早已經知道她意圖,一直防著她呢。

虧她幾個月來一直跟他好聲好氣虛與委蛇,結果卻是——騙子,說好的什麼事都順著她,說好的她做什麼都可以呢,全都是騙人的。

幸好,她沒指望過信他。

蘇蘅一夜都沒辦法入睡,坐在那裏祈禱太子平安無事——而今魏九郎和秦五郎並沒有被貶謫離開太子身邊,就連裴三郎此刻也在京中,定然是會跟在太子身邊的——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這輩子要說起來,的確是有些改變的,比如說,裴三郎的妻子不再是宋淺,這一年春獵本該在長州的裴三郎卻恰好在京城——總算是讓蘇蘅看到了一線生機。

多一個人保護太子,那些悲劇是不是就不會再發生?

可惜,不管其他人怎麼變,薛牧青隻怕是不會變,趁著薛牧青不在府中,她也該好好地籌劃一番了。

蘇蘅推開薛牧青書房的門,進去之後又關上,小心翼翼拉開書架上的暗格,蘇蘅正要把藏在其中的信件拿出來,卻聽得身後有人道:“阿蘅,你在做什麼?”

蘇蘅嚇了一跳,回過身來,看見薛牧青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聲音喑啞:“阿蘅,你在做什麼?”

眼見著薛牧青朝著自己走來,蘇蘅到底是有幾分心虛,身子擋住身後的東西,嘴裏幹澀:“你……你什麼時候在那裏的?”是不是將她進來之後的舉動,都看得真切——她對於這書房裏的東西這般熟悉,明顯就不是第一次更不會是無意間發現的。

“發生了什麼?”薛牧青已經來到蘇蘅跟前,卻一直沒有開口,蘇蘅心中慌亂,抓住薛牧青的手臂:“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他們才出去了幾日,春獵不該這麼快結束的……除非……這次春獵還是出了事。

太子斷了腿,爾後漸漸失勢,年底的時候,裴三郎是不是還是會死——蘇蘅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種魔怔裏了,不管怎樣,都走不出來……不管她重活多少次,都改變不了自己的結局。

所有人都會死,她會死,蘇會會死,裴三郎會死,太子會死……她不斷重活,就是為了將死亡體驗過一遍又一遍嗎?

所謂命運,讓她重活,其實本就不是為了給她機會改變命運,而是把她當作了困獸,玩弄於手掌之間嗎?

那麼,這樣一次次重活,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無論如何都走不出死局的話,這樣活著,到底還有什麼意義呢?

“阿蘅,你放心,沒事了,”薛牧青雙手放在蘇蘅肩膀上,聲音輕輕地安撫她:“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這一次跟上輩子不一樣。”

蘇蘅回過神來,又問了一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夜便回了城裏,下著雨,想著你該是睡著了,所以沒過去怕吵著你了。”薛牧青的身子擋住蘇蘅的去路,聲音低沉:“阿蘅,你到底在做什麼?”

蘇蘅心虛地別開臉:“太子如何了?”

“隻是輕傷而已,你不用擔憂,不會有事的,”薛牧青回答她的疑惑,卻又不肯輕易將她之前的所為揭過:“阿蘅,如果不是出了這樣的意外我提前回來恰好看到……你會做什麼呢?”

蘇蘅隻一心擋住身後的“秘密”,薛牧青將手從蘇蘅身後探入,蘇蘅嚇得愈發後退,他的手被她壓壓在背後不能動彈,薛牧青愣了愣,低頭看她,蘇蘅沒有回頭,都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越發的不敢把頭轉過來。

薛牧青長歎一聲,把手抽回,將蘇蘅的臉扳過來正對著他,蘇蘅閉上眼睛不肯看他,薛牧青一手伸到蘇蘅身後攬住她的腰,綿密的吻便已經落了下來。

蘇蘅還是在意自己身後的物事,一時也沒工夫推開他,薛牧青趁勢將她抱離,蘇蘅見他不再追問,稍稍安下心來,薛牧青卻已經繼續了他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