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阮大铖的怨念(1 / 2)

巍峨的德勝門城樓之下,泛起滾滾煙塵,大軍兩側有騎兵呼嘯而過,帶起一片勁風,打著旋兒衝上天空。六萬大軍,如同一條騰雲駕霧的紅色巨龍,向著山西蜿蜒進發。巨龍身上的鱗甲,是閃著冰冷寒光的刀戟;鏗鏘有力的兵甲撞擊之聲,是巨龍低沉地咆哮。

荒地中競相開放的大片迎春花,被大軍前進的步伐,勾勒出一條深深的黃色痕跡。官道之上,無數行人對行進中的官軍指指點點,翹起了大拇指。官道兩側的農田之中,冬小麥正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肥壯。再過幾天,一望無垠的金黃麥穗,將成為帝國最美麗的一道風景。

青灰色的城牆之上,一個身著如火嫁衣的盛裝女子,帶著驕傲的目光注視著大軍前進。刺眼的紅色,在晴空萬裏之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城牆之下,母親流淚呼喚著兒子要小心,妻子哽咽著叮囑丈夫要注意,父親無比堅強地揮動手臂,孩子咬著手指頭,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阮大铖背負著雙手站在路邊,很想為眼前的一幕賦詩一曲。皇後身著嫁衣為皇上祈祥,無數百姓為大軍祈福。作為大明數一數二的才子,怎能放過這般如詩如畫的場景。鐵骨與柔情在這一刻竟然如此貼合,無論用華麗還是淡雅的用詞,都難以描述這一切,…

頜下須髯,被身邊的滾滾鐵甲洪流帶動,微微飄搖;一身青衣,沾滿了大軍鐵蹄帶起的塵土,不忍拂去。雄壯的騎兵呼喝著從身邊掠過,一團煙塵將阮大铖緊緊包裹其中,令人觀之,有飄飄欲仙之感。

但阮大铖沒有當神仙的感覺,卻差點被嗆死。腦子裏無數構思精巧的辭藻,變成嘴裏一團混合著泥沙的口水,吐在了地上。

還是趕路吧,皇上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竟然讓我等文臣走路跟上大軍。我一個太樂令為何也要出征?難道皇上要和蒙古人詩唱文和?想想這一幕,阮大铖不禁渾身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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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院附近的植被保護的很好,至少鳥獸還能看見蹤跡,綠樹野花倒也有另一番情趣。池塘中的乳鴨,正閃動著嫩黃的尾翼,在水中忽上忽下,驚得魚兒不停穿梭。

幾個戴著鬥笠的漁翁,站在橫跨池塘的木橋之上,不停說笑著什麼,對眼前大軍視而不見,頗有薑太公之風采。旁邊幾個頑童丟了一塊石頭到水裏,炸起了一片水花,在漁翁的笑罵聲中逃之夭夭。波光淋漓的水麵,泛起圈圈漣漪…

多美的場景啊,但看見池塘的鴨子,這幫軍漢居然想著紅燒還是燒烤。那些木頭木腦的丘八,怎能體會其中妙不可言之處。可惜北方少見青梅和枇杷,不然此刻用戴敏的“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晴陰。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來形容最為貼切。

果然,科學院的一個少年鄙視了這些家夥。這人認識,號稱科學院才子之一的傅山,學問一道據說傲視天下少年,更難得還精通醫理。但接下來的話,讓阮大铖驚的胡子都立了起來:“一個個胡說什麼,這是科學院網箱養魚的地方,要是試驗成功了,一年能捕兩次魚。”

網箱養魚?箱子裏能養魚?阮大铖認為這是最大的笑話。誰人不知,天地萬物自有其規律,任何改變規律的事必遭天譴。網箱裏的魚能吃?還一年捕兩次魚?阮大铖搖搖頭,繼續邁著悠閑的步伐搖頭晃腦。春末夏初賞景而已,這事兒不新鮮,乃文人雅士的樂趣之一。

但很快,阮大铖發現自己的步伐,慢慢跟不上大軍前進的速度,這些軍漢居然緩緩跑動了起來。此刻想要保住君子風度那是不可能了,猛如虎提著馬鞭來回穿梭,看見走路的就是一鞭子。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經過,上麵竟然坐著高攀龍,韓爌、孫承宗和趙南星…

“猛侍衛,同為文臣,為何微臣沒有馬車坐?”阮大铖很不服氣。

“額,皇上說了,年紀在四十歲以上的文臣才可坐車。你看見沒有,右僉都禦史鄭周宗也是跑步前行。阮大人,一定要跟上隊伍,莫要卑職難做。”

阮大铖聞言,深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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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萬人的大軍一旦跑動起來,可以用驚天動地,山崩海裂來形容。轟隆隆的腳步聲,如同連綿不絕的悶雷,驚走了無數膽小的野獸。幾隻膽大的野狼悄悄在山坡上露出腦袋,三角眼中便滿是惶恐之色,嗚咽兩聲夾著尾巴悄悄溜走,人類的世界太瘋狂了…

前軍已經跑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之時,十裏開外的後軍才剛剛得到消息,在軍官高聲的嗬斥聲中,士兵低聲咒罵兩句,便捂住口鼻在漫天沙塵中慢慢挪動腳步。輜重營的士兵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哼著小曲兒甩著響鞭,趕著心愛的牛車悠閑地前行。

就不願看見猛如虎,這個皇上忠實的護衛一出現,準沒好事。猛如虎將手裏的軍令展開:“著輜重營做好戰鬥準備,立刻進入戰備狀態,以防不測。不得有誤。”

輜重營小兵見猛如虎打馬而去,便哭著臉問內將官道:“大人,蒙古人都打到京城了?”

內將官摸摸下巴上的胡渣,眼珠子轉了兩圈笑道:“皇上第一次帶兵出征,難免有些緊張。老子當年第一次出征的時候,兩腳也是晃得跟抽瘋一樣。皇上這是不懂作戰的道理和規矩,那有敵人都沒看見,就做好準備的?今天勞資高興就給你們兔崽子說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