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君驟然轉過身來,目光如炬:“你見過九夜羅?”
“在現……裏見過。”因著蕭乘貘在場,她含糊回答:“那時他附身在一個仙修身上,差點勒死我,但被……我幹爹殺死了。”
攬月君對蕭乘貘說易寒之是她幹爹,易寒之是化神中期,與蕭乘貘殺死被九夜羅附身的梅笠雪時修為差不多。
“他的確沒死……”攬月君看起來受了很大的打擊,恍惚地跌坐在梨花木椅上:“他就在長留城。”
窗外再度飛來金色的紙鶴,蕭乘貘迅速地展開來。
“不。他不在長留城了。”
蕭乘貘的聲音陌生而冰冷:“他把沈無常引出了白墨城——”
調虎離山!
關小昭聽見自己牙齒在打顫,艱難問道:“已經……發生了麼?”
“江陵風已死。”他的目光轉過來看關小昭,帶著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憐憫:“易寒之……被割了眼睛。”
當沈無常收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他人剛到達白墨城。
隻不過他的消息比蕭乘貘更準確——
易寒之的手書:“江陵風死,七殺眼失,速歸。”
七殺眼失,意味著魔界大門將開!
易寒之沒有提及他自己,但是緊隨而來城主府中屬下的傳信,更讓他心驚。
江陵風在白墨城主府中有單獨的院落,除了出於與攬月君與沈無常的約定,他不得隨意出府之外,並沒有什麼人來打擾他。
而十三個時辰之前,一個絕不可能出現的人卻出現了。
是易寒之最先發現這個不該出現的人,當他趕到時,隻看到江陵風的屍體與手沾鮮血的陸止行。
他看起來的確是陸家止行真君——但是易寒之並不能確定。
至少憑借陸止行的修為,他絕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殺死修為和經驗都比他高的江陵風。
“告訴攬月君……七殺眼我拿走了。”
陸止行並沒有絲毫驚慌的意思,他看起來很愉快,手裏捏著一個血淋淋的琉璃珠。
影雪劍握在易寒之手中,但是他已然知道自己沒有勝算。
哪怕對方頂著陸止行的臉,傳來的也是元嬰修為——但是他周身形成的力場,已經將易寒之完全壓製。
可是他答應過沈無常,要在他離開之際守衛白墨城。
易寒之纖長的睫毛低垂,看不清任何神色。影雪劍以緊繃之勢抬起,其上覆蓋著一層冰冷的流光。
“你想攔我?”
“陸止行”臉上露出趣味的表情,他似乎並不急著離開,而是好整以暇地望向易寒之:“我一直奇怪,攬月君如此近水樓台,為何卻找不到七殺眼。”
他漫不經心地掃視地上江陵風的屍體:“七殺眼……原來是這個好名字,竟讓江陵風舍棄自己的一隻眼,將它裝進眼眶裏。”
易寒之心下駭然,他不禁分神打量江陵風,原本以為左眼眶處凝結了血塊,竟沒想到是整個眼珠都被挖走!
“關牧鹿死後,還以為你們能停下顛覆魔界的可笑想法……然而現在沈家父子卻在蠢蠢欲動。”他似乎是在笑著,眼中卻充滿寒意:“你說,該怎麼警告他們呢?”
他的氣勢越來越盛,壓得易寒之喘不過氣來。不能再等,影雪劍迅疾如雷光,直接削向“陸止行”的喉管!
電光火石之間,血滴還維持著半空中的軌跡,未曾來得及落在地上。
而易寒之已經全然看不見了。他的意識周圍是連片凝固的血色,和眼眶裏似有似無的刺痛。
“一個死人的痛苦不足以傳達什麼。”悠揚的聲音在低歎聲遠去:“關牧鹿的下場沈渡厄心知肚明,而你……就是沈無常的下場。”
“若是你真能夠掌控一切,又何必用威脅?”易寒之駐劍撐地,冷靜得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虛無:“今日你留我一命……”他的聲音冷鷙陰森:“他日,我必趕盡殺絕!”
逆光走出院落的人似乎嗤笑一聲。當日光打在他身上的時候,□□在身體外的皮膚和臉上忽然顯現出黑棕色的屍斑,陸止行維持著奇異的笑容,倒落在地。
失去視覺的易寒之看不見他身體有怎樣的變化,但是神識告訴他——
陸止行已經死了。
在修真界,斷胳膊斷腿並不是特別麻煩的事,隻要不死,殘疾一般都能治好。
但易寒之受的傷不同。
任誰也想不到九夜羅會占據陸止行的軀體,苦心設局,千裏迢迢來白墨城殺江陵風。
而這位魔族的九部之王,所造成的傷害是永久不可逆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