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舒爾她們丟在紫禁城,洋人進城之後,那後果是什麼,太後顯然知曉,這是有意而為嗎?朕不要和你們一起逃,朕就算死,也要死在京城,就算成為洋人的俘虜,朕也不要做個懦夫。”
慈禧嗬斥道:“一個廢棄的嬪妃,哀家怎麼可能帶著她。”停了一下,緩和了語氣,低聲道:“珍妃在冷宮裏,又有侍衛看守,宮門都是緊鎖的。洋人又不知道她在裏麵,能有什麼危險。皇上,你想多了。”
載湉衝著馬車裏的慈禧大聲道:“就算如此,朕也不要和你一起逃跑,朕不做懦夫。你不就是擔心朕和洋人聯手麼,那你下旨,此刻就廢了朕,朕就不是皇帝了。朕回到紫禁城,隻想帶走舒爾。”
他略微帶著乞求的語氣,希望慈禧能答應他回到北京。
然而,慈禧卻道:“皇上即使現在想要回京,也是妄想。洋人早已攻破北京城,此刻應該已經占領紫禁城。就算哀家如了你的意,你也進不去紫禁城。”
載湉搖頭,大聲道:“我不管,我要回北京,要走你們走,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北京。”說完,他徑自往回走,繼而跑起來。
宮琦緊跟著追上去,一麵追一麵道:“皇上,雖然臣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是老佛爺說的對,這個時候洋人恐怕已經占領紫禁城了。若是您這個時候回去,隻是將自己送入敵人手上,連珍小主的麵可能都見不到。”
宮寶玉也跟上來勸載湉,讓他不要衝動。
可載湉卻聽不進去,他好想回到北京,回到紫禁城。即使不能左右洋人攻入紫禁城,但至少可以守在鈺舒的身旁。他們說過,生要在一起,死了還要在一起的。
他沒有停下腳步,並且道:“宮寶玉,你去保護老佛爺,讓宮琦跟著朕就行了。你們不要再說了,朕無論如何都不會跟著你們一起逃跑的。這種將百姓丟下,自己逃難的行為,令朕不恥。”
宮寶玉見勸說不行,便折回慈禧身邊,詢問該如何辦。
慈禧怒道:“他不願意走,就再給他打暈,再不行,就將他綁起來,哀家看他還能如何跳下馬車。”
宮寶玉猶豫了一下,卻見慈禧甩著布簾,大聲的冷哼一聲。無奈之下,他隻好追上載湉,趁其不備,將他打暈,扛入馬車裏,並且聽了慈禧的旨令,將載湉的手腳綁了。
宮琦看著被捆的載湉,心中有些難過,想他當年多麼意氣風發,如今卻淪落到如此地步,實在有些不忍。可是自己身份卑微,也不敢上前幫載湉。
鈺雅亦是心中難過,可因靜芬坐在馬車內,也不敢替載湉說話,也不想與靜芬多寒暄。隻好閉口不言,靜靜的坐在那兒不動。
天漸漸亮了,一行人饑腸轆轆,正巧路過一片玉米地。便讓宮人向莊稼人買了幾斤玉米,又借來一口大鍋,煮了一大鍋玉米,眾人便拿著煮熟的玉米充饑。
吃完之後繼續趕路,一路顛簸,加上擔驚受怕,年邁的慈禧非常疲憊,她一路緊閉雙眼,不願和身邊的宮人說話。偶爾李蓮英問幾句,也隻是點頭或者搖頭。
到了傍晚,他們借了一戶農宿。因奔波一日,大家也都沒有顧著禮儀,直接相繼躺下了。
載湉坐在屋內,看著門口站著的侍衛,想著也逃不出去,隻好一直坐在那兒。
李蓮英見他屋內還亮著燭火,便走了進來,問:“皇上,夜深了,為何還不就寢?”
載湉本不願理他,但是看他一直等在屋內,便對床上看了一眼,道:“你看這屋裏連個鋪蓋都沒有,朕要如何就寢呢?”
李蓮英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床板,忙道:“這都怪老奴,是老奴辦事不周,老奴這就去幫皇上拿鋪蓋。”
沒多大工夫,他就抱著一床被褥走來,一麵鋪床一麵道:“皇上,這是老奴的鋪蓋。如今,我們在宮外,自然不能與宮裏相比,皇上就將就著用。”
這話讓載湉有些觸動,便問:“你把你的鋪蓋給了朕,那你今夜要如何睡呢?”
李蓮英嗬嗬笑了笑,道:“老奴在哪裏不能打盹,隻要皇上和老佛爺休息好了,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就好了。”停了一下,又道:“皇上可以就寢了,老奴退下了。”
載湉頷首,看著他走出門外。坐到床邊,看著簡陋的屋內,歎了一口氣,喃喃道:“這就是百姓們住的地方,如此簡陋,真是苦了他們。”
他“呼”的一下吹滅了燭火,屋內黑了,窗外的月光昏暗的照進來。
他想起還在紫禁城裏的佳人,心中擔憂的很。他不知她是否知曉自己已逃跑,若是她知道自己跑了,會不會責怪自己呢!
“舒爾,你會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