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失良人、分兩地(2 / 2)

載湉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他認為李蓮英和慈禧是在騙他,他瘋狂哭喊,拍打李蓮英,想要衝出冷宮。他抱著一絲的希望,希望能在某個角落裏看見他心愛之人。

慈禧見他一直哭喊,又見他那瘋狂模樣,擔心宮人看見,就讓人把宮門給關上。過了一會兒,她大聲吼了一句不要再叫了,緩了一會說:“珍兒這是為了皇上,為了祖宗的臉麵,哀家不會讓她白死的......”

載湉憤怒的指著她,大聲的吼道:“太後,朕知道這都是你的主意,舒爾她是不會自己跳井的。是你,一定是你把她扔進去的。”他顫抖著身體,哭道:“你怎能如此狠心,把她扔進井中,你會遭報應的......”

這樣的話,慈禧哪裏忍受得了,上前就是一巴掌,毫無顧忌他此時的心情,並且還大聲的吼道:“夠了,為了一個寵妃竟然如此指責哀家,不要以為有洋人給你撐腰,哀家就不敢動你。哀家麵上不動你,裏子上可以治你。”

“既然你這麼思念珍妃,那就留在這裏陪著她的魂魄過夜。小李子,今夜就讓皇上先住在這裏,等明日再把他帶去涵元殿,此後除了接見洋人和上朝,不許他踏出瀛台一步。”

載湉瘋狂大叫,跌坐在地上,抱著頭,肆意的大哭。

宮門被鎖上,院落裏除了他的哭聲,靜的連秋日的落葉飄落在地麵,也能聽見。

這一刻,載湉仿佛覺得整個世界崩塌了。他淚流不止,曾經那些鮮活的記憶,原來隻是一個短暫而美麗的夢。

喉嚨嘶啞狂叫的載湉,此刻感受到的是絕望與悲憤,失去和痛苦,已經讓他把身體內的眼淚流幹。

他曾跟她說過,等他完成大業,帶著她去南方。可是他還沒有站穩腳步,她卻已經不再了。

如此殘忍的離別,他如何能承受得了。那麼刻骨銘心的愛人,那麼透徹心扉的愛情,到如今竟成了泡影,隻因她不在了。可她曾經那麼奮不顧身的愛著他,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他的白月光。

寒冷的夜色漸漸拉上序幕,緊接著淒涼的秋風也跟著席卷。院中寂靜,滿院稀稀疏疏的星星,止不住的顫抖著身體,似是被寒風吹得隻哆嗦。

載湉仍然坐在牆角,隻是沒再哭泣,因為無淚可流。他想起最後一次見鈺舒的場景,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一直哭。原來她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會死,所以才那麼不舍得他。

他想象她在被殺害時,是多麼的害怕和絕望,她一定是希望他去救她。而他卻根本不知她的境遇,還在期盼著與她重逢,沒想到她已經離開他一年有餘了。

他紅腫的雙眼看向繁星眨眨的夜空,那顆最亮的星星,她曾經說那是他們的孩子。如今,她在哪裏,也在天上看著他嗎?

許久,他仰麵喃喃自語,“舒爾,對不起,我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你。你有沒有恨我,恨我無能,恨我把你帶進皇宮,卻護不了你,最後讓你慘死。”

他起身,借著昏暗的月色走進曾經她住過的房間,他看著簡陋的陳設,不禁心酸,心痛,想要大哭,卻沒有淚水。

他走到桌邊,看著她曾用過的紙筆,墨已經幹透,他用力磨出一點兒,拿起筆,顫顫巍巍的寫下,“恨海莫沉淪,斷藕當年女昆侖。井染胭脂寒蟄泣,黃昏,雨打鴛鴦兩地分。”

一滴淚落在紙上,他顫抖著身體,縮在椅上,抱著自己的雙膝,痛苦的呻吟。

過了很久,他起身走到床邊,黑暗下,他撫摸著她曾經睡過的床鋪,她的被褥,她的羅帳,她的枕頭,她曾經觸碰過的一切。

他躺到床上,感受她的氣息,隻因這是她兩年來每日躺下的地方。突然,他摸到枕下一塊冰涼之物,拿起看了一眼,是那塊當年他送給她的玉,而這些年她一直放在枕下。

他將玉抱在懷裏,他想,這塊玉上麵一定有她的靈氣。當初他讓她每日佩戴這塊玉,說那是代表他每日陪著她。如今她把這塊玉留給他,也是她陪他的另一種方式麼?

他將單薄的棉被蓋在自己身上,就好似她抱著自己一樣。棉被帶來溫暖的感覺,像極了她的懷抱。

他閉上眼睛,看見的都是她的笑臉。從他們相遇的那日開始,每一個畫麵在他眼前呈現。他們牽手走在禦花園,他們仰麵泛舟湖上,他們微笑談論未來,他們一直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南方。

南方,那是他們最向往的地方,可是他卻辜負了她。這輩子他都沒辦法履行這個承諾,即使將來他重新站起來,他也無法履行。

他卷縮在床上,睜眼看著黑兮兮的屋內。門外的月色漸漸消失,黑暗慢慢被月色帶走。

“舒爾,我等著你,你記著,我會一直等著你。”

“你等我,記著,你要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