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棄嬰(2 / 2)

回到家後,父母把嬰兒抱出繈褓,用濕毛巾擦拭一番,是個胖嘟嘟的女嬰,啼哭聲很響亮,惹人心疼。

可誰都清楚,被扔在荒野的嬰兒,肯定是有先天性疾病的,不然哪個父母也不忍心將孩子扔在荒野,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送給那些沒有子女的人,也能換來幾鬥米。

果不其然,父親在繈褓的內層裏翻出一張折疊的紙,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我和表哥在一旁問紙上寫的什麼,父親隻說了三個字:“心髒病”。

父親這樣說是為了讓我們小孩子能聽懂,後來我才得知,那是一張詳細的診斷報告,確切說是“紫紺型先天性心髒病”,具體表現為左心房缺失。

這屬於重度先心病,新生兒死亡率高達90%以上,在當時的醫療水平下,就算花光積蓄也難保其日後安然無恙。

當天旁晚,派出所的人趕到我家,是來收繳那把手槍的。

我們這個村子很小,往上三代都是親戚,所以派出所的人基本也都認識,來的這位和我母親還有一點表親戚的關係。

他看了眼診斷報告,歎口氣也沒說什麼。

臨走時才拍拍我父親的肩膀,沉聲說了句:“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看來這顆雷真的要埋在我家了,已成了大家默認的事實。

給嬰兒看病是不可能的,因為沒錢,他們城裏人都付不起醫療費,將自己孩子扔在我們山上,我家幾代人務農,怎麼可能有這個能力。

可奇怪就奇怪在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上。

父母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拿出家裏唯一的一張存折,連夜抱著嬰兒下山,去了鎮上的一家公立大醫院。

目的肯定不是為了治好嬰兒,我們也沒這個經濟能力,隻是為了對得起良心罷了。

我沒跟著去醫院,父母讓我在家看門,表哥就睡在我家和我做伴。

醫院裏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

隻是第二天醒來,父母已經回來了,而且買了很多酒菜,大擺宴席,臉上掛著難掩的喜悅。

這種陣勢,隻有誰家結婚了才會出現。

親戚們聞訊趕到,院子裏即刻就沸騰起來,我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我當時年紀雖小,可也是有常識的,嬰兒從娃娃坑裏抱回來後,嘴唇都是發紫的,去醫院檢查後竟然沒查出任何毛病!

而且聽父親說,在醫院檢查的時候,有兩個醫生竟然認得此嬰兒,說是前一天剛在這個醫院出生的,當即確診為先心病,隨後被那對夫婦執意給抱走了。

重點是確診二字,一般來講,醫院敢下確診的病例,是不大可能出現轉機的,可這個嬰兒竟然在被確診為左心房缺失的情況下,被扔在我們邙山一天後,機體自我恢複。

醫生也隻能解釋為誤診,對此深感慚愧和抱歉。

不過這與我父親無關,父親這輩人或多或少還是有些迷信的,他認為這是他多年行善積下的善果,是老天賜給他的禮物。

所以父親抱著嬰兒站在簷下,當著眾親戚的麵宣布:“此女今日入我風家門下,取名風鈴,雖無血緣,視如己出!”

父親說得那叫一個慷慨激昂,官腔味兒十足,讓小小年紀的我都聽得一頭汗,印象裏,父親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老實人。

對於那把槍的解釋,眾說紛紜,有槍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起碼不是正道上的人。

最後大家一致認為,應該是風鈴的親生父母不願孩子在荒野受苦,可又下不去手,隻得留一把槍在繈褓旁,望路過之人結束這個痛苦的小生命。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的。

在如今看來,整個過程有諸多疑點,可在當時那個信息閉塞的年代,而且是在偏遠的山區,這般結局算是差強人意吧,也無人再質疑。

時隔十五年,我帶風鈴南下投奔表哥,三人再次相聚,曆經驚心動魄的同時,也逐步揭開了風鈴那深埋在歲月裏的秘密。

可以劇透一下,真相是何等的我操,因為她讓我坐了十年牢。(不是結局)

故事還是要慢慢講,繼續從王大偉家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