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鬥酒的後果(1 / 2)

這果酒也不知道老板是怎麼釀的,趙高適才同他攀談的時候聽他說得玄乎,就討了一口來喝,入喉醇厚辛辣,像刀子一樣,確實烈。他估摸著普通人極少沾這種酒,這會兒出事便起了心思,左右身體條件不錯的時候他那酒量還是能抵一抵事的。

果然蓋子一掀開,酒香四溢,周遭的流寇聞著香味都興奮了起來。匪首喝了一口五官頓時皺在一起,卻覺得這是從未有過的實在,再喝第二口已經適應了,看向趙高沒好氣地說道:“廢話少說,你也喝!”

趙高欲言又止地向周遭環視一圈,那匪首順著他的目光一瞧,就見兄弟們都十分激動地盯著酒壇。“嘿,都想喝?”這話一出口,他的那些兄弟立馬激動得嗷嗷叫。“不過……”匪首看著滿地的人,有些猶豫。

“這些人無非是壯士的階下囚,壯士讓兄弟們把人綁牢些,想來也翻不起什麼大浪。”趙高等的就是這個,“好心”建議道。那匪首想這裏山高路遠,沒什麼人管,耽誤些時候也不妨事便道:“好罷,兄弟們把人綁牢些,都過來喝酒。”

到底還是熟手,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不傻,包括趙高身上一切尖銳的東西都被搜出來放到流寇自己人的手中。人綁得很牢靠,無論是想自己解開,還是讓別人解開都隻是徒勞。

趙高的手同樣被綁著,隻是不再背在身後,換到了身前來。他自己倒是渾不在意,本該是一副狼狽模樣,束手束腳地端著酒碗往嘴裏送的時候,卻偏生給他喝出了豪氣中又帶點優雅的氣度。

原本那些人是想看斯斯文文的趙高出醜,卻不想他酒量不錯,人又爽快,隻要你給他滿上,讓喝他就喝。已至後來酒過三巡,流寇們都不服氣就成了鬥酒,一群人輪番灌著趙高,趙高卻總有辦法不著痕跡地哄上所有人一起喝下。

這一來二去別人的臉是越喝越紅,酒越喝越急,趙高的臉卻越喝越白,酒越喝越從容。他仰頭的時候,多餘的酒從唇邊溢出,順著脖頸流下,陽光往他臉上脖子上那麼一照,透過薄薄的水膜看去,他的皮膚竟有種透明到不真實的感覺。

他身上發生的變化就像是一枚璞玉被一點點鑿開洗淨,露出溫潤的色澤。那色澤含蓄內斂,雖不豔麗也不奢華,此刻卻有種靜水流深的味道,那些深藏的美好,在某個不經意間露出了端倪,讓人得以刹那窺見深水之下蘊藏著的博大恢弘,一瞥驚鴻。

李旬怔怔地看著這樣的趙高,他突然有些明白大王如此重視這個老師的原因了,也就是在這一刻才開始真正相信,年不過十三就做了君王之師,並且憑借過人的才學與非凡的氣度與膽色讓君王敬重有加,這個人就應該有這樣的本事。

就在李旬出神的片刻,趙高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才發現這些流寇已經被他灌得醉成一攤爛泥。他見趙高神情不變,精神不錯,正想讚一聲“先生好酒量”卻不想趙高看了一眼流寇扔在地上的刀悠悠道:“我動不了了。”

那語氣七分認真裏帶著三分無辜,李旬聽了嘴角一抽,忍不住腹誹:分明是您老人家三下五除二把人都放翻了,這會兒無辜地看著我算怎麼回事?當然這話李旬想想也就爛到肚子裏去了,可不敢對趙高說出來。

他手腳都被綁著,站不起來,在地上蹭了許久才蹭到趙高身旁,對上趙高似笑非笑的眉眼,認命地拾起地上的刀勉強坐起來,因為手不靈便,割了很久才堪堪把趙高手上的繩子割開。抬頭一看,趙高正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踝,他嘴角又是一抽,認栽繼續割。

等到束縛完全解去,他把刀遞給趙高,趙高也沒說什麼,慢條斯理地動起手來。要不是動不了,李旬被他磨得簡直想要抓耳撓腮。

好不容易割斷了李旬手上的繩子,趙高神情一鬆,整個人都脫了力往下栽去。李旬原以為他說動不了是哄人的,這會兒來了這麼一出嚇得忙不跌把人扶住。

李旬把他暫時安放在案上伏好,解去自己身上的其他束縛,便趕緊把流寇綁起來,緊接著才是放掉客商及家眷。那些人目睹了整個過程,自然對他們感恩戴德,這會兒見趙高蹙著眉伏在案上,忍不住關心道:“先生還好嗎?”

趙高已然沒了意識,安靜地一動不動,李旬不敢再耽誤,匆匆交待一番讓老板去報官,又向客商借了輛牛車把趙高扶上去。牛車原是女眷用的,車上坐著一名少女和一個老婦,少女聽說是趙高要用車,把頭探出簾子往他臉上一看,紅著臉就答應了。

李旬順著少女的目光一看,心裏直犯嘀咕:這就覺得好看了,要是他把臉上的藥水都擦了,你還指不定迷成什麼樣。趙令丞的容貌可是聞名鹹陽,他和大王都是鹹陽乃至整個秦國女子的夢中情郎,師徒二人皆有此等好容貌,更是傳為一段佳話。

趙高醉酒以後很安靜,閉眼躺在牛車裏一動不動,若非一呼一吸帶出濃烈的酒氣,牛車上的人都以為他隻是睡著了。這樣的他並不令人生厭,少女總也忍不住要偷偷看他。

他酒後在車上受了顛簸,胃裏翻江倒海難受至極,眼睛猝不及防地睜開,已然恢複幾分清明。少女被他那麼一看,總有種在他目光之下無處遁形的感覺,頓時羞得臉頰緋紅。趙高也顧不上這麼許多,被李旬扶著下車,立即吐了個昏天黑地,感覺心肺肝腸都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