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了名姓查完戶籍,入城不久就聽到好多人在說:“快快快,張良先生和顏路先生在城東,再不去可就失了一睹兩位風姿的機會啊。”
這兩個人的名字我在邯鄲是聽人說起過的,和他們一起的應該還有一個人,叫伏念。
他們說儒家三當家風流玉樹,二當家儀神雋秀,而掌門則風骨浩浩,都是世上少有的好男兒。可是在我心中,最賞心悅目的還是夫君俊美英朗的姿容。
夫君是死士,身姿蕭蕭肅肅,麵容爽朗清舉。莊嚴肅穆時如雪覆蒼山,對我笑時似當空朗月。
聽說他殺過很多人,可是我不害怕,他也從來沒有讓我害怕過。
我們是在渚水旁相遇的,他瞧上我,我看上他,我們便去滾了岸邊的蘆葦蕩。
再後來夫君找來良媒,又以六禮相迎將我娶回了家。其實決定和他滾蘆葦蕩的時候,我沒有奢望可以嫁作他婦……
我牽著子歸往城東趕去,子歸時不時被趕去看熱鬧的小妹們撞到,我怕他受傷,就把他護在懷裏。我們去城東倒不是為了看風流俊俏的齊魯三傑,而是我存下的錢隻夠住十天的逆旅。
適才我問一個小哥桑海最價廉的逆旅在哪裏,小哥睨了我和子歸一眼,許久還是不耐煩地告訴了我,他說沿著這條路直走,走到城東海邊,那裏有個破房子,住一晚比逆旅還便宜。
“子歸,再忍忍,到了城東我們就有地方落腳了。”
“阿母別擔心,子歸沒事。”我的孩子抓著我的手,煞有介事地反過來安慰我,看著他蒼白的小臉,我心裏一陣抽痛。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交了些錢給店家,店家就給我們安排了一間小木屋,雖然比在邯鄲住的逼仄很多,但是想到能順利找到這麼便宜的地方住下來,我就很滿足了。
我讓子歸好好休息,自己卻不敢耽誤,還要入城去尋生計順帶給子歸買些熱食。那孩子已經跟著我吃了很久的幹糧了,雖然沒有對我抱怨過,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歡。
“我看到張良先生了,看到張良先生了,就在那邊!”
“還有顏路先生,真俊啊……”
我無奈地搖搖頭,艱難地撥開人群往城裏趕去。
好不容易穿出人群,沒走兩步卻愣住了。
要是子歸在這裏看到我這樣一定會急急拉著我的衣服說:“阿母,阿母,你怎麼了?阿母,你別難過,哪裏痛子歸給你呼呼。”
我驚愕地看著躺在地上的那枚玉佩,全身不爭氣地顫抖了起來,周遭一切響動都聽不到了。
好不容易艱難地彎下腰,將那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拾起來,我拿在手中一遍一遍地翻看,因為激動幾次差點讓它掉下去。
是夫君送我的玉,是納采的時候夫君送我的玉!
“夫人識得這玉?”
“啊,張良先生和那個醜婦說話了!”
要是子歸在這裏肯定急得團團轉,然後笨笨地替我解釋:“阿母不醜,阿母是為了……是為了……”那孩子每次說到“為了”就不知道該怎麼說,氣鼓鼓地看著人家再沒後文。
“看她臉上的疤,多嚇人,哎呀呀,怎麼張良先生就願意和她說話呢?一定是可憐她。”
我平靜下來,看向她們說的張良先生,正想說什麼,卻聽到自另一邊傳來另一個男子的聲音。“子房?”我尋聲看過去,腦子裏變得一片空白。
“師兄,你丟的東西良替你找到了,不過……”張良沉吟著以目光示意他的師兄顏路看向我。
回過神來,我藏在袖子下的手還是有些顫抖,滿心期待地看著夫君,盼他會感到驚喜,未料他卻問我:“這位夫人識得此物?”